談話結束了。
席巴·揍敵客盯着你看了一會後,收回了淩厲的視線。
他沒有過問你為什麼在家拆攝像頭,也沒有再過問關于基裘的事情,而是随意聊了兩句家常。
比想象中要健談,語氣也溫和了許多,仿佛剛剛的冷冽隻是你的錯覺。
“那麼,我不打擾了。”
你提裙離開,那道打量的視線始終聚焦在背脊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其碾碎。
直到走出房間,大門吱呀一聲閉合,将銀發男人阻隔在身後,那種沉重才猛地從周身抽離。
身體瞬間變輕了。
你習慣性地将手指放在鼻尖,去感受自己的呼吸。
寒涼的空氣逐漸擠滿肺部,卻沒能緩解心髒傳來的尖酸。
堵塞,壓抑,如今日天空中的霾霧。
面部的皮膚依舊緊繃,席巴·揍敵客視線的餘韻仍如大山一般壓在頭頂,令人喘不過氣。
這并非内心的恐懼,而是生物遇見強大的敵人時,身體不受控制的反應。
帶動血液發出顫鳴,提醒自己警惕周圍。
他很危險。
但同時,你又奇異地覺得輕松。
因為這意味着,席巴·揍敵客是個很好的保護者,自己在揍敵客家會很安全。
姑且。
你捧着心口,感受到因壓力開始加快的心跳,微微攥緊了衣襟。
沒控制好...
又沒控制好。
這樣下去可不行。
空蕩蕩的走廊寂寥無聲,所有的生物仿佛都從這個世界上被剔除,隻留自己一人于此。
你無神地盯着前方,不知過了多久,飄散的思緒逐漸回籠,這才重新有了動作。
沒有叫回拉卡和菲奧娜,你獨自在古堡内繼續拆卸那些機關。
一個,兩個。
很快,所剩無幾的攝像頭終于全部解決。
你摘下了最後一個礙眼的監控,垂下手時,感到肩膀無比酸痛。
可能是因為這些累人的活計,也可能是因為席巴·揍敵客帶來的壓力還沒完全散去。
他令人苦惱的壓迫感蓋過了清除攝像頭的喜悅,讓你的心情變得異常沉悶。
很顯然,這位家主對自己有些誤解,雖然已經解釋清楚了,但他仍有戒備。
你走出大門,天空的毛毛細雨還未停止,絲絲涼點在皮膚上。
冷風吹過,在衣裙的空隙間遊過,卷走了部分體溫,卻沒有帶走腦内盤旋的對話。
席巴·揍敵客。
威嚴的同時不失親和。
雖然平常話不多,但擅長扮演和藹的家長,至少從後半段的閑聊中來看,你确信對方十分擅長拿捏人心。
這是一個優秀家主需要具備的條件,同時也說明,他懂得靈活變通。
隻要沒觸及一定的底線之前,這位先生不會幹預家庭内部的運行。可一旦超過某條分界線,他就會從幕後走出,将威脅剔除。
——最起碼不能出現傷亡。
就是這條分界線。
當然,普通的家庭怎麼會出現傷亡呢?
基裘的事情完全是個意外,隻是因為諸多巧合導緻她發病,因此并不能算在内。
你十指相扣,心裡有了計較。
也就是說,隻要自己能将揍敵客家改造得更好,席巴對你的誤解自然會消散了。
啪嗒。
濕潤的泥土濺到高跟鞋上,甩出兩點星痕,你動作一頓,垂眼看去。
泥巴沒過鞋底,粉色的鞋面染着褐色的小點,混着雨水滲進綢緞之中。
......怎麼會有泥巴?
你終于回神,驚訝地打量着四周——不知不覺自己竟然已經走到了揍敵客家的後山。
這個位置已經看不見城堡了,四周隻有茂密的林葉,烏泱泱蓋在頭頂。
好像走得有點遠了......
陰雨的濕冷鑽入袖管,令你打了個冷顫。
再閑逛下去一定會感冒的,還是趕緊回去吧。
你将裙子提高了些,避免讓底部的蕾絲蹭到泥土。
就在此時,一陣凄厲的慘叫突然從遠方傳來。
密林中震出幾隻休息的鳥,發出難聽的叫聲。
你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偏頭,然而那裡什麼也沒有,隻有黑乎乎的灌木叢。
聲音的主人距離自己有一段距離...大概六百米左右,藏匿在樹林背後。
你有些遲疑,不太确定要不要直接過去。
對方叫得實在凄慘,顯得有些可怕。
雖然這座山是揍敵客家的私人領地,但不能保證完全沒有其他危險。
可就這麼回去的話,似乎也不太好。
糾結了一會,最終,你還是擋不住心中的好奇,朝聲音的來源走去。
雨水變大了些,嘩嘩啦啦如同白噪鋪在地底。
前方傳來什麼磨牙撕扯的聲音。
慢慢放大,逐漸清晰,變成了猛獸的低吼,和天邊滾動的悶雷一樣低沉。
幾道輪廓逐漸出現在視野之中。
你站在原地,默默打量着前方的人影。
或許是你的視線太過直白,對方察覺到了你的存在,猛地轉身,露出了那張稚嫩的面孔。
大眼睛,短發,和服。
是柯特。
在看到你的瞬間,男孩的身體僵成一塊鐵闆,仿佛炸毛的貓,下一秒就會高高跳起。
“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