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也是一樣,這些男人做事情,朱漣看不懂。
胡珠也不懂朱漣說的事,隻是看着朱漣手中繡樣,問:“看樣子是個劍穗,小姐打算送人?”
一定是送人用的,朱漣不用劍,隻有佩劍的武将才用得上劍穗,将軍府的沈将軍就佩劍,隻是胡珠不敢直接問是不是送給沈将軍的。
朱漣神色不變,隻是撫摸劍穗更頻繁更用力,此時吹滅燭火,準備歇下。
二更的銅鑼敲響以後,朱漣惦記着沈将軍還未回府,估摸着也許宮宴上喝高被皇帝留宿也說不定。可是太奇怪,以皇帝和沈将軍的關系,還不至于會留宿宮中。
胡珠聽見朱漣榻上的動靜,問:“小姐是要喝水?”說完還打個哈欠。
看來沒有心事真的會睡得好,朱漣低聲說道:“沒事,你睡。”
不多時,耳邊傳來胡珠的呼噜聲。
即便同住在将軍府,失眠的也是朱漣。
當丫鬟雖然辛苦,每日有活計要做,可是到底需要惦記的也不多,夜間也能睡得好。
朱漣睜着眼睛望着榻頂的花紋,還有心思想别的不相幹的。
又過一陣,朱漣昏睡過去,不知道今夕何夕,迷迷糊糊被一陣聲音吵醒。
門外漸漸傳來一陣吵鬧聲,音高而急促,轎椅聲,馬蹄聲,還有人仰馬翻聲。
隻見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将夜幕中的府邸照耀得和白天一樣亮堂,将軍府鮮少有這麼熱鬧的時候。
一種不詳的預感在朱漣心中升起,還惦記着沈将軍至今沒回府,搖醒胡珠,催促道:“珠兒,你去問問,是不是将軍回來了?”
可是每一次沈嘉樹回府,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且大半夜的,到底出什麼事,才會這麼大的動靜,朱漣越想越放心不下,急忙從榻上爬起來,披上外衣穿好鞋,在屋内踱步,時不時往門的方向看一眼,焦急地等消息。
朱漣雙手攥拳,正思索着,不多時,胡珠表情驚恐地跑過來,邊跑還邊高聲呼喊:“不好了,小姐,沈将軍是被擡着回來的。”
怎麼回事!
朱漣心頭一緊,一把扔下緊緊地攥在手上的帕子,想也沒想地就往門口跑,胡珠也一溜煙地跟在後邊。
朱漣跑得匆忙,連小心髒都跳得比平時更快,幾個呼吸之間跑到人群簇擁處。
離将軍府門口不遠,人群還在移動,最裡層的緩慢些,外邊的人走路幾乎是用跑的,可見情況緊急。
耳邊傳來一陣哭聲,是小厮們,朱漣注意到來往奔走的有很多生面孔,帶着藥囊和藥童,是太醫。
至少有七八個太醫圍着,穿着近乎同樣的暗色衣服,再加上藥童在跑腿,人數之多,像是把整個太醫院都搬過來。
怎麼會需要這麼多太醫?
朱漣的心越沉越往下,幾乎快到底。
需要這麼多的太醫,說明病情緊急;能請動這麼多太醫,說明生病的人位高權重,在将軍府除沈将軍以外還有誰能驚動這麼多數量的太醫?
就在朱漣仍舊抱有一絲希望的時候,聽見曾經見過的将領不住拍牆:“咱就知道皇帝老兒要毒害将軍,他娘的……”
牆是朱色的,塗的生漆,剛塗上去沒幾個月,将領力氣大,如今朱色的牆面已經被震破一塊皮,掉落在地上,留下斑駁的痕迹。
原來是中毒,不是生病,朱漣停在當場,倒抽幾口氣。
中毒!
朱漣還沒回過神來,聽見一聲“噤聲。”止住錘牆将領的是軍師,此時軍師尋常嘻嘻哈哈的笑臉上一臉凝重。
來往數量過多的太醫,禁不住錘牆的将領,再加上軍師凝重的臉色,怎麼看都不是好事。
朱漣逮到人,連忙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此時人群散開,已經将沈将軍擡至屋内,朱漣也跟着進府,見到榻上人。
軍師凝視榻上人,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言不發,跟随将軍入宮的長随回答:“将軍在宮宴上飲酒,吐血不止。”
整個将軍府燈火通明,徹夜不息。
藥童跑腿時似乎身後跟着惡鬼,哭喪着臉,自言自語:“陛下下旨,若是救不活沈将軍,整個太醫院都得陪葬。”
難怪太醫沒一個好臉色,朱漣順着軍師的目光,看向病榻上的病容。
隻見沈嘉樹直挺挺地躺着,醒不過來,常睜着的眼睛此刻合上,常笑的嘴角此時蒼白無血色。
朱漣恨恨地心想:不過一日沒跟着,沈嘉樹就躺得像永遠也醒不過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