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離一愣,“你……你說什麼?”
方敬鴻笑而不語,略一擺手,幾名黑衣人緩緩上前。
李金章本已後退幾步,聞言頓在原地。
他又扭頭看了楚玉離一眼,神色十分複雜,“當年是我有愧于你母子,對不起随我一同入京的兄弟。我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隻可惜沒有了心,人依舊可以繼續苟活着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金章!!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咳咳……”
這話叫楚玉離神色驟變,他猛地掙紮起來,卻被那些黑衣人死死按着,将匕首粗魯地往外拔出,帶出一簇飛濺的鮮血。
身後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緊接着是人栽倒在地的響聲。李金章微微眯起了眼,卻沒再回頭,緩步離開了鬥室。
“你大概沒太聽明白罷?”室内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方敬鴻緩緩上前,将伏在地上的人拽起來,“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什麼一定要弄死你。”
“不知你可曾記得,有人在外面按你的推演實操,那些工作都是我做的。你真的是個天才。沒有你的思路我根本研制不出來。當時離成功就差關鍵一步,你忽然變卦,把最關鍵的那部分記錄給毀掉了。耶律希當時肺都快氣炸了,所以後來你被丞相選中送走,他也無動于衷,存心要你吃點苦頭。而我拜你所賜,不得不繼續潛伏在兵火局參與研制,但一直毫無進展。後來耶律希又想出個法子,有意挑起太原那次偷襲,一方面是借機除掉耶律宏這心頭大患,但最主要的目的,卻是為了逼你出手,吐出那些配比。”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楚玉離仍在不受控制的嗆咳着,血沫不斷從嘴角湧出,整張臉都要被鮮血和冷汗浸透了。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消化這段話,此刻隻覺得耳中嗡嗡作響,刹那間意識都仿佛出現了空白。
“當年……當年火藥裡下毒一事……難道也是……”
“哦,關于這件事,隻是我在兵火局一時的突發奇想罷了。”方敬鴻輕描淡寫道:“後來效果倒是很不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北郊攪得一團糟。哈哈哈!真是難為你了,背着強加于身的罪名,在窮山僻壤裡躲了這麼久,日子很不好過吧?”
“你現在的表情真是精彩啊。不得不承認你确實很有天賦,難怪耶律希肯在你身上花這麼多功夫。不過很可惜,”方敬鴻撿起那柄染血的匕首,得意道,“新型火藥我已經成功制造出來了,你現在已經毫無價值。”
“……你為什麼要幫他……”楚玉離死死盯着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明明也是漢人……”
“是又怎樣?漢人被漢人抛棄,漢人對付起漢人,那才真正稱得上針鋒相對呢。誰讓我揚眉吐氣,誰讓我名揚天下,我就效忠于誰。同一個種族就會和睦相待嗎?别做夢了!不管什麼身份,隻要妨礙我的統統都是敵人。”
“我和耶律希算是合作關系,我從來不認為他是什麼主子,為了同一個目的相互利用罷了。事到如今你已經沒有用處,他卻一直容忍縱容你壞我們的事,差點把飛影閣的人都給招來,幸好我提早打算,将火藥提前轉移所有工匠就地活埋……你要不要去瞧瞧?”
方敬鴻大概也想以真面目跟多年的合作夥伴多聊幾句,并不急着下死手。他喋喋不休的說着,越說越激動,最後竟喝退身邊的黑衣人,拖拽着楚玉離出了鬥室,朝西北角一條封閉的甬道而去。
按下機關,石門緩緩打開——裡面竟是一巨大的足以容納數千人的屍坑,坑裡臭氣沖天,堆滿了焦屍,大多是被燒死的,也許是地底突發爆炸,抑或是人為的清剿行動,事到如今,隻剩下面目全非的腐屍堆積如山。
“瞧瞧,這些都是為了偉大功業而獻身的亡靈。事到如今,你也是時候下去跟他們作伴了。”
方敬鴻微微擡頭仰視着他,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溫度,仿佛是從陰曹地府爬出來的鬼魂。
“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你制造的地獄烈火,今後就由我來操控吧!”
他緩緩上前,将匕首再次紮入面前人的心窩。楚玉離咬牙一躲,卻沒能完全避開,匕首再次深深捅進左肋,又立刻被粗魯地拔出。方敬鴻将他拖到屍坑邊,伸手把他往裡面狠狠一推!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仿佛地底炸開了驚天巨雷——
轟隆——!
山崩地裂般的劇震,整個礦洞都在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