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山不敢找顧南城,直接找宋蘭花,态度很不好:“聽說你帶着孩子随軍,房子要給大花一家住。”
宋蘭花一早去了買了肉和菜,天熱,肉放冷水裡冰着,好到晚上待客。
顧南城回來,代替她上工,吃了飯就去了。
幾個孩子吃飽了,找人玩去了。
老三到底年紀小,半中午睡着下,到現在還沒醒。
宋蘭花這會兒不忙,在給孩子縫補衣裳。
她自己不會縫衣服,因為沒幹過這活兒,可她有宋蘭花的記憶,按着記憶,也會做。
宋蘭花是個手巧的姑娘,還會繡花,針線活兒挺好,宋芷蘭很滿意,乍一聽見顧大山的聲音,停下動作朝他看過去:“南城讓俺們去,俺還沒想好。”
這是哪個大嘴巴,這麼快就把消息傳出去了。
“沒想好,騙誰呢,房子都讓劉家人住了,還說沒想好呢,你這是拿報紙上墳,糊弄鬼呢。”顧大山顯然不信,緊了緊手裡的煙袋鍋子。
要不是宋蘭花是女人,他一下就砸過去了。
宋蘭花收起衣服,放好針線筐:“俺是女人,做不了主,您想知道啥,去問孩子他爹,别為難俺一個女人。”
顧南城扛着鋤頭回來,看見顧大山,眉頭一皺,放好鋤頭,去水缸旁邊洗了手:“你怎麼來了,想問房子的事,房子你别想了,我讓大姐一家住的。”
顧大山氣急,用大煙鬥指着顧南城:“這是我老顧家的東西,不能讓外人住。”
顧南城擦着手,雙手插兜,深邃的目光盯着顧大山:“我大姐不是外人,我不在家這些年,她幫了蘭花不少忙,大姐夫為人老實,李大娘刀子嘴豆腐心,不說幫忙看孩子,還經常給蘭花娘幾個送菜。你倒是姓顧,是自家人,幹的是人事嗎,老三病了,找你們借錢你們不給,孩子餓了,你們騙孩子喝涼水,顧向東結婚,你們不想着蓋房子,就想霸占我們的房子,家裡的大小物件,凡是能看得上的,全被你們拿走了,你們有當長輩的樣子嗎。”
顧南城語氣不疾不徐,仿佛述說無關緊要的事,不等顧大山開口,又繼續說:“你們知道我回不來,就想欺負死他們娘幾個,還想住我們家的房子?你别給我講一家人,什麼親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我不吃這套,誰對他們娘幾個好,我感激,誰欺負他們,一個别想跑。”
顧大山氣得咬牙,跺着腳走到顧南城身邊,擡起煙袋鍋子就要打人。
顧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毆打軍人犯法,虐待軍屬也犯法,你要是不介意,我送你去踩縫紉機,或者去大西北開荒,你任選一個。”
宋蘭花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這一切。
顧大山一家也心狠,要不是他們,宋蘭花的日子不會悲慘。
顧大山抽出煙袋鍋子,氣得手臂發抖,打也不是,不打又不出氣,眼睛泛紅盯着顧南城:“你你你……”
“你什麼你,打今兒起,别想從我這裡要一分錢。”顧南城感覺腦門上有汗,扯下毛巾擦了擦,把毛巾搭在繩子上,“你别逼我,再逼我,我就把當年的事兒說出去,你後面那倆崽子沒成家呢。”
要是真捅出來,顧向東他們别想成家了。
顧大山無法,罵幾句出氣後離開。
顧南城看了看時間,問宋蘭花:“中午吃什麼?”
宋蘭花洗了手,進了廚房:“我發了面,中午吃饅頭,炒兩個菜,再做一個湯可以嗎。”
她喜歡喝湯,以前每餐都有湯,再說小孩子不喝些湯湯水水,容易上火,上火就會引發其他疾病,得仔細些。
饅頭是二合面的,中午吃一頓,晚上再吃一頓。
顧南城跟進廚房,想幫着燒火,見宋蘭花搬面盆,伸手搬到案闆上,道:“要不我來蒸饅頭?”
“你會嗎?”宋蘭花看他。
顧西洲可從沒蒸過饅頭,他們家的饅頭都是買的,想吃手工饅頭,老宅那邊有保姆,蒸好會給他們送,塞得冰箱裡都是。
他們兩個都是北方人,喜歡面條饅頭包子煎餅,對米飯的需求不是太高。
顧南城老實回答:“不會,但你可以教我。”
蒸饅頭挺費勁,宋蘭花雖然高,但長期吃不飽,看着跟麻杆一樣,他真怕宋蘭花的胳膊弄不好就折了。
宋蘭花把面放案闆上:“以後再說吧,一家人等着吃飯呢。”
一個小時後,饅頭端上桌,外加一碗炒生菜和西紅柿炒蛋,粥是玉米粥,不是很濃稠,顧南城沒有嫌棄。
他看着熱騰騰冒着煙的饅頭,就想拿一個,意識到沒洗手,就去洗手,還沒洗,聽見有孩子在哭,愣了一下。
宋蘭花也怔了一下,看向屋内:“是小三兒,你去把孩子抱出來,我出去找大牛和二壯。”
屋内床上的顧老三,聽見小三兒這個詞,面色不虞,怎麼聽着他像第三者。
前世他可有個氣派的名字,叫顧平安,是大姑取的。
這一世,他還叫這個名字。
這個時代沒電話,村裡治安靠狗,找人靠吼,宋蘭花站門口,朝着外面喊了一聲:“大牛二壯,吃飯了。”沒聽見有人回應,又喊了兩聲。
大牛拉着二壯跑過來:“娘,俺知道了,咱晌午吃啥?”
顧南城抱着老三出來,走向桂花樹下的桌子,拉開闆凳坐下:“竹筍炒肉,要不要吃?”
兩個孩子信以為,小跑着過來,沒見到肉,有些失望,撇撇嘴:“爹,你咋騙俺們?”
“竹筍炒肉是要揍你的,你們還真信呢。”宋蘭花拉着他們洗了手,把毛巾給他們:“擦擦手,晚上有肉,今天中午有西紅吃雞蛋,用饅頭沾那個湯,最好吃了。”
大牛幽怨看向顧南城:“爹壞,想揍俺們。”
顧南城嗤一聲:“是你們笨。”
飯後,兩個孩子摸着肚子坐椅子上,一動不願意動:“娘,你的手藝真好,以後還要吃這個。”
“行。”宋蘭花用西紅柿湯泡了一些饅頭,小心喂給顧老三。
顧老三吃得享受,微微眯着眼。
他确信,眼前人不是養母,養母的手藝他吃了很多年,不是這個味。
一個人再怎麼改變,做飯的手藝不會變。
他轉頭看向宋蘭花,在思索眼前人是誰。
宋蘭花見他心不在焉,提醒他趕緊吃。
瞥眼看見顧大花提着籃子進來,問:“大姐,你咋來了,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