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忍痛聲音顫抖着。
“他天生過目不忘,屢屢傳遞消息皆無實物,殺了他,你怎麼得到消息?”
刺客抽回短刃,鮮血很快浸透了黛色的衣裳。
姜黛意捂着傷口,轉頭看向老者:“陸爺爺,您别忘了阿玉不會武功。”
這是要拿阿玉威脅他了。
老者扯過阿玉護在身後,然後開口商量:“好,我說。”
刺客輕笑:“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過,阿玉的性命……”
姜黛意承諾:“我會保護他。”
“這次的消息,有些特别。”
刺客:“老東西,長話短說。”
“……”
老者睨他一眼:“這次傳往雲家的消息是,雲妡姑娘七歲前的過往。”
刺客聞言一愣。
姜黛意也有些意外,沒想到七年過去,她的身份在雲家眼裡,還是存疑。
她問道:“這是雲家的意思,還是兄長的意思?”
老者道:“自然是雲欽的意思。”
姜黛意唇邊柔和的笑意微散,而她旁邊的刺客,每每聞此大名也是心驚膽顫,不可自抑的頭皮發麻。
說起雲欽,風光霁月,濟世安民,他是這亂世長夜難明下的一束白月光,是百姓們絕望瀕死之際最後的救贖。于百姓而言是救贖,于他的對手而言,無異于是令人聞之色變的魑魅。
身為天阙的刺客,與雲欽過往對上的每一次,都會被他暖玉春風一般外表下的狠戾手段對付得毫無還手之力,隻有倉惶逃竄得份兒。
這麼多年,若不是姜黛意潛伏在雲欽身邊,滴水不漏地傳遞情報,天阙怕是難以抵擋如此勁敵。
“所謂重要的消息,不過是引蛇出洞的計策。”
老者每說一句,姜黛意和刺客的臉色便沉下一分。
“包括現下你們以為雲公子重傷無法前來,也不過是計策中的一環,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他約莫就到此地了。”
“雲姑娘……不,姜姑娘的身世,被天阙隐瞞得很好,我并沒有查到什麼。”
“但你自露馬腳,約莫也在公子的意料之中,否則他也不會有此試探的計策。”
“正是因為公子始終無法确定你的身份,所以,此刻我才會裝作重傷引你暴露,如果你不是叛徒,此番傳回去的不過是普通的内功心法,如果你是叛徒……”
原本重傷無法站立的老人,忽然毫不費力地站了起來。
姜黛意後退一步。
刺客亦是不敢輕舉妄動,警惕地盯着對面的人,老者練武多年,内功早不是一般年輕人可比,十個他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除非……
“看來今日要脫困,隻能委屈姜姑娘了。”刺客看向身旁的少女。
*
遲來的春雨傾瀉而下,急促強烈的馬蹄跑動濺起一路泥濘,十數隻馬匹停在小郡城内的一間屋舍前。
為首的少年面如冠玉,神清骨秀。
他衣上染雨,腰間縧帶翻飛,下馬後大步向前跨去。
身姿隽雅,難掩氣度。
春雨洗掩不去屋内傳來的血氣,以及他那妹妹慣來所用的瓊花香。
雲欽步伐微頓,剔透如玉的溫柔淺瞳情緒百轉,下一瞬,毫不猶豫地推開那扇屋門。
幾乎是開門的一瞬間,一柄短刃迎着雲欽的面門飛刺而來。
雲欽側身避開,白皙長指硬夾住刃身旋身卸去短刃的刺來得力道,一頭半束的墨發發尾跟着在空中旋起一圈水花。
刺客借此空隙頃刻間與雲欽擦身而過,當視線對上那雙溫潤卻近妖攝人的淺眸時還是下意識心下一惶,後而飛速消失。
刺客輕功了得,雲欽隻隐約看見他身上似乎還有另一抹黛色。
同時屋内傳來阿玉的提醒:“他劫走了雲姐姐,快攔住他!”
一聲春日驚雷,震得人心裡發慌,大雨覆在面上隻覺無比陰涼。
姜黛意被刺客帶着全速往前逃竄,風雨撲打得人身上愈發濕冷難受。
“你要帶我去哪兒?”
刺客将雲欽視作洪水猛獸,生怕被追上,此時根本沒空回答姜黛意。
“你别說話。”
下一瞬——
“她問你要帶她去哪裡。”
尾音溫柔清冽的男子聲音如春風化雨般融進人耳膜裡,同時數道暗衛的身影将二人團團圍住。
姜黛意被風雨撲得有些睜不開眼,她抹了一把臉,擡眸看去。
分不清有多少次,雲欽就是這樣姿态從容,一副溫柔之相,将試圖傷害姜黛意的人一一除去。
亂世兇年、八方風雨,少年以身為傘,以骨為柄,對她這個妹妹無盡庇護,偏愛。
今日,自然也不會例外。
傘下少年瞳眸溫和,如玉面龐上沒什麼情緒,似乎對于刺客方才在屋舍的偷襲毫不在意,隻直直看着姜黛意身上那抹明顯的血漬,語氣溫和。
“你要帶我的妹妹,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