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上的襄臨王荒唐至極,縱然在巍峨大殿,卻依舊左擁右抱,他皺起粗眉,開口間氣息有些虛:“行了。”
大臣們霎時噤聲,雖然王上荒唐,但這亂世不是由一人造成,比起襄臨王,他國并不遑多讓。
襄臨王視線由懷中的美人轉向殿内唯一一個氣定神閑的雲欽,他詢問雲欽的意見:“雲卿,你怎麼看?”
一衆官袍加身的大臣分成兩批站在兩側,隻有少年一身寬大素袍,襯得他神儀明秀。
說起來,雲家祖上倒并不是燕國人,所以雲家的人算得上是襄臨王的客卿。
雲欽擡手作揖,神色淡然:“戰或不戰,其中利害想必宋來将軍比臣更清楚一些,王上或許可以聽聽将軍的意見。”
襄臨王一聽,也覺得有理,宋來是武将,多年在軍中,這方面确實比雲欽更有經驗。
宋來上前一步,說出自己所想:“回王上,末将覺得,一味割地求和,隻會讓他國盲加效仿,所以,此戰必應。”
此話一出,立即遭到諸多大臣的反對。
“這怎麼行,近些時候諸國才堪堪甯靜,一旦我燕國再起這個頭,豈不是要成了罪人?”
“是啊,言之有理。”
“……”
“胡說八道,哪個國家沒有打過仗,唯我燕國一打就成罪人了?”
都是些無用的争吵。
襄臨王眼一掃,視線又落在雲欽身上,他不耐煩地開口:“雲卿,還是你說吧。”
殿下的少年尚不及弱冠,言行舉止卻比那些老臣還要穩妥不少。
以往衆臣無計可獻或争執不下時,雲欽站在其中便足以穩定人心,畢竟他的身後是整個雲家的勢力。
他淡淡開口:“臣覺得宋來将軍此言不妥,燕國兵力并不足以抗衡他國,開戰必會吃大虧。”
殿内的大臣們并不意外,雲欽心系百姓,一旦開戰最先受到戰火波及的便是百姓,按照他的性子,便是有一戰之力,也不會谏言應戰。
以往每次收到戰書,他都是持反對意見,而彼時的襄臨王隻顧吃喝享樂,哪裡又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這些事情。
平日裡一應國事,都是交于雲欽去處理,若雲欽不在時,襄臨王才會勉強看上幾眼。
是而對雲欽極為信任。
隻可惜,雲欽近兩年名聲大噪且頗有些功高蓋主之勢,襄臨王雖荒唐,但皇家威嚴卻不容外姓之人侵犯。
所以一襄臨王有意無意的在暗中慢慢架空雲家的勢力,生怕雲家勢力一再壯大造成威脅。
這些雲欽自然也知道,一再的針對,太過明顯。
而在這樣赤裸裸的懷疑下,他所言所行皆會遭到襄臨王的質疑,所以,他若是想說服襄臨王開戰,那麼此時便隻能說反話。
“我燕國地廣,區區一座城池給了便給了,至于虔國的戰書,不過是一個想要讨便宜的幌子……”
襄臨王在雲欽尚未說完時,便沖着殿下的宋來颔首示意他退下,宋來行禮退下,轉身時沖着還在分析局勢的少年冷哼一聲。
雲欽的話戛然而止,他毫不在意宋來那略帶挑釁的一聲輕哼,但在宋來退下後,朝着王座上的人看去。
似乎不解其意。
王上冷淡道:“宋來将軍駐紮邊疆多年,退敵無數,勝仗無數,此事便全權交給他去辦吧。”
殿内的大臣面面相觑,顯然是被王上的态度有所驚到,畢竟之前雲欽說一不二,襄臨王也極為信任他,可如今的架勢,倒是有幾分偏向宋來将軍。
帝王心思,一向多變。
準确來說,是多疑,疑心一生,自生暗鬼。
雲欽語氣溫和,情緒毫無波瀾:“既然王上早有決策,臣便不再多言。”
襄臨王點頭,突然談論起另一樁事情來,他道:“比起此事,孤更想讓雲卿去辦另一件事情。”
雲欽話間恭敬:“王上請講,臣萬死不辭。”
襄臨王挑眉:“果真?”
雲欽:“是。”
襄臨王不再賣關子,開門見山。
“聽聞雲妡小姐,絕色動人。孤有意納她入宮為妃,千寵萬嬌,于她一身。不知你這做兄長的,可有意見?”
随着此話一出,金碧輝煌的大殿内順然便冷窒下去,雲欽淺淺掀眸,裡頭古井無波,他擡眸向高位上的人看去,一副聽錯了的模樣,淡然啟唇,唇角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王上,您方才的話,臣沒有聽清。”
襄臨王感受到雲欽周身微變的危險氣息,也是頗有些畏懼這心思深沉的少年。
亂世之下出英雄,雲欽就像是專為亂世而生,他心思缜密,城府極深,任何算計陰謀在他的掌控裡都能遊刃有餘,手不沾血卻能将一切阻礙悄無聲息地掃除,他的可怕之處,略細數數都足以讓任何人心驚。
襄臨王當年能坐穩這王位,八成是依靠雲欽的手段,如今被他這樣盯着,襄臨王竟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該說出那句話。
但多年身處高位,早已習慣睥睨天下,哪兒能讓一個臣子輕易吓住。
總是為了帝王威嚴,也不能被他的氣勢唬住。
襄臨王似故意一般,一字一頓,語氣也極為強硬起來,且絲毫沒有意識到已然觸到雲欽的逆鱗。
“孤,有意納你妹妹雲妡為妃,擇日便将她送進宮來,雲卿,以為如何?”
雲欽淺淡的視線裡似醞釀着風雲,他面上虛笑,絲絲縷縷的壓迫感自身上傾巢而出,絲毫不加隐藏。
上位者的氣息一瞬彌漫在所有人的眼底。
他寒着清眸。
仰視、睥睨。
一瞬之間劃過的不屑仿佛高位上的王座,應當由他來坐。
雲欽一字一頓,嚴詞拒絕: “王上 ,不行 。”
他的面容上似乎堆積着無盡涼薄,唇角的笑意也合時宜地涼薄起來,但聲音卻是溫柔的像一股溫熱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