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霧頓時氣急敗壞,劍都忘了用了,徒手便向明柔抓來,顯然是急躁性子受不得半分激。
姜黛意側身避開,擡手抓住明柔的手腕向前一拉,明柔立馬會意,借力控住巳霧襲來的另一隻手,衣訣晃浮間反身一腳蹬在巳霧的腰下,将他狠狠踹了出去。
“砰——”
巳霧腰下被踹得生疼,扭曲着身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撐向桃花樹。
明柔看着狼狽的少年,臉上映出笑容,似是被他的姿勢滑稽到了。
“小公子,再敢胡亂構陷污人清譽,魯莽出手對付别人 ,小心會讓你送命。”
姜黛意觀察到巳霧身上的穿着,不尋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番邦雖勢不及中原,但他們現下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不好多生事端。
這處人少,但總還是有些過路的行人。
或是急匆匆繞道避走生怕惹上不該惹的事,或是好奇張望過來。
皆道那好不容易尋回的王子殿下又出來惹事了,被尋回番邦後三天兩頭就不曾消停,如今還打不過兩個小姑娘,真真現眼。
巳霧緩過那股痛楚,見少數行人頻頻回頭,頓感裡子面子全丢了,眼眸頓時沉下來。
“看什麼看?”
行人不敢再看熱鬧,這小魔星可不是好惹的。
明柔理了理被拂亂的青絲,看着巳霧陳述事實。
“你打不過我。”
巳霧冷哼一聲,挺直腰闆将長劍拔出來。
“小丫頭,逮住你,看你還如何嚣張。”
姜黛意扯着明柔要走。
巳霧怒極:“站住。”
話頭間還未來得及出手,忽被一着圖騰王服的人揪住了耳朵。
那人氣喘籲籲地道:“簡直是豈有此理,讓你跟着去見客,你倒好,半道兒就撒歡子跑了,你把本王放不放在眼裡?啊?整日出來神神叨叨丢人現眼,本王的臉都被你這逆子丢盡了!”
“好不容易把你尋回來,你不好好學如何管治政事,跑出來做什麼?”
巳霧如被捏住了七寸,直痛呼道:“爹你放手。”
話還沒說完,番邦王又是劈頭蓋臉一陣訓斥。
“我看你才像個大麻煩,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明柔揉揉耳朵,這人真是奇奇怪怪,脾氣也太躁了些,她自來聽不得這般利聲尖喝,總覺得好似在哪處聽夠了般心下煩躁。
不過這人竟然是番邦的王子?
姜黛意早就想走了,此時知曉他是番邦的王子,更不能惹上麻煩。
明柔也是這樣想的 。
二人轉身欲朝另一處行去,不想姜黛意回頭便撞在一人身上,挨近了,清淺的那股藥香頓時再次竄入姜黛意的鼻翼。
姜黛意身姿靈敏,反應極快的向後撤,來人卻更快一步地握着她的手腕扶住她。
她擡頭,眼間映入一張熟悉的面容,清晨在賣包子那處見過此人。
畢竟是已經弱冠的男子,身量隽拔高大 ,她堪堪到他肩頭。
雲欽垂眸,姜黛意被握住的手腕掙紮幾下,他沒放開。
“沒事吧?”
尋常語氣,像順手幫忙一般。
姜黛意總覺着有股壓迫之感,搖頭避開他的視線,算是回應。
雲欽随手放開姜黛意 ,似是感覺到了少女的不安,眉眼含笑周身氣息多了幾分雅善。
“王子殿下頑劣,若有冒犯之處我讓他向姑娘賠罪。”
姜黛意聞言重新看向他,他的身上已然沒了那股無形壓迫,或許方才隻是她的錯覺。
隻是他是何身份 ,能讓番邦王子給她們道歉?
巳霧離他們不遠,聽見雲欽讓他道歉,忙不滿地叫喚道:“雲公子你别被她們迷惑了,我雖記不太清,但她們絕對有問題。爹你先放手!”
“閉上你的嘴,”番邦王喚來旁邊趕來的侍衛,“将這逆子給我綁回去好生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他出去。”
番邦王見他要掙紮,知道他的本事,威脅道:“膽敢掙紮以後都不必去盛京了。”巳霧這才消停下來。
明柔見侍衛壓着巳霧過去,連忙讓開了道兒,巳霧扭頭回看了一眼,撂下狠話,“小丫頭,你給我等着,下次讓我逮着一定叫你好看。”
明柔看手下敗将一般擡眉挑釁,似笑非笑地看着被綁成粽子般的巳霧滿是嘲笑,她斜了巳霧一眼,便轉身朝姜黛意走去。
明柔那般明顯的嚣張氣焰,巳霧又怎會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隻是這兩人實在是眼熟,倒像是與王上……雲公子一般都是中原人。
巳霧眉眼微沉,心生疑窦,又被明柔氣到,頭上紮着馬尾的玉冠都似要氣歪了去,直到被按着走遠才結束了這場鬧劇。
姜黛意與明柔悄悄離開。
番邦王對着雲欽作禮。
“倒是讓王上看了場笑話,改日再攜逆子登門緻歉。”
雲欽目送那抹豔影漸行漸遠,收回視線後淡笑。
“無妨。”
番邦王心下郁悶正欲離開,雲欽卻喊住他。
“番邦王既已歸順于孤,孤便送你個見面禮。”
番邦王看向雲欽,不明所以。
“王上的意思是?”
雲欽道:“黃金無足色,白璧有微瑕,何況巳霧殿下正值少年心性,若隻一味約束打壓豈不适得其反?”
番邦王歎息道:“這逆子着實是難以管教,各處番邦動蕩豈容他此般任意妄為,再如此下去便等同自掘墳墓。”
雲欽思慮片刻後面色淡然。
“不若将殿下交于孤,半年内,必然叫他脫胎換骨,一統外邦。”
雲欽的本事番邦王是領教過的,将巳霧交給他管教說不準真能成個樣子。
中原現下由雲俪夫人攝政管轄,雲欽則親身入了番邦 籌謀,若雲欽真能助他,本邦局勢必然又是天翻地覆。
幸而他慧眼識人,早早歸順 ,否則一朝成了對手番邦免不得遭受一番血雨腥風,哪兒能收到這般溫和對待。
番邦王恨鐵不成鋼,這人年長巳霧也不過區區一載,兩人怎的差别就這般大,簡直是雲泥之别。
“既然如此,多謝王上。”
忽起大風吹落一地桃花,袍角拂動,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倒春寒。
雲欽想起方才那個少女,心口隐隐作痛。
“還有一事。”
番邦王見雲欽再次啟唇,忙道:“王上請說。”
雲欽隽眸緩和,頓了須臾,眸底浮華。
“方才那個穿迷樓灰衣袍的少女,抓回來,孤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