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逅接過草紙,一張一張細看後,他眼中閃過欣慰,“你能夠走到确認體積波段這一步,已經相當優秀了。”
“如果常規算法都不行,那我應該用什麼算法去确認?”
“說起來,政臨星的很多花都落了吧?”司逅從草圖中擡起頭來,意外地聊起了花期。
見他兀地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謝明溪雖然心中有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至少櫻花的花期過了。”
司逅神情微動,朝她勾了勾手,“筆給我。”
謝明溪如順手遞煙一般,熟練地将算筆塞到他手裡。
接過筆後,司逅找了張較為幹淨的草紙,揮筆而下。
線條躍然紙上,構成一個又一個字符。
他像是建築師,正在搭建這個世上最堅不可摧的建築。
不論風,不論雨,天下一切恐懼不安,都被他隔絕在外。
很快,最後一個字符填滿了紙張。
司逅轉了轉筆,握住筆頭,示意她接住另一端。
謝明溪手指微顫,接過筆。
“這是能夠完整求出體積波段的算法。”他舉着那張寫滿字符的草紙,朝她晃了晃。
“這是什麼算法?”謝明溪擡手就要去夠那張紙。
但卻被司逅躲開了。
就在她疑惑之際,司逅笑了笑,将手背在身後,俯身而下,“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嗎?”
面對眼前這張突然放大的俊俏容顔,謝明溪的呼吸仿佛停滞了。
她雙手攥緊工程算筆,雙唇微抿,迎着他的目光,語氣平靜道:“不向任何人提起你!”
司逅滿意地點了點頭,将那張草紙遞到她面前。
她大喜過望,正準備将其收入囊中,但司逅卻突然又撤了回去。
“你到底給不給!”她原本舉起的手,緊緊攥住,險些氣不過,準備給他一拳。
“你要想好,從你拿起寫有體積波段算法的這張紙開始,你就回不去了。”
從今以後,他便将自己最深愛、最完美、最癡迷的藝術品遞到了她的手裡,供她随意拆解、把玩。
“回不去是指?”謝明溪高舉的拳頭,有了片刻的猶豫。
“如果你解開了我的呈遞運算公式,那我衷心為你感到高興,因為你已經遠超一般的初級星學者,讓很多初、中級星軌測算師都望塵莫及,甚至是高級星軌測算師。”
司逅眼中溢滿對她的期許和欣賞,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再度開口。
“但我希望你永遠都沒有使用它的機會,倘若真到了要使用它的那一天......真的是躲無可躲的那一天!希望你做好面對整個星學界高層鋪天壓力的準備。”
這句話分量何其之重?
自謝明溪第一次拆解公式的時候,滔天而來的數據如同迷宮,将她困于其中時,她便知曉了。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星學者,我進行星學深造的動機從來都是不單純的,但我......”
說到這,她頓住了。
極端上湧的複雜情緒,險些要将她的理智淹沒。
但她......但她必須要承認,她似乎有些愛上這種困在迷宮裡的感覺了。
或許她天生就屬于星學,這就是她的宿命。
所以哪怕前路是無邊沼澤,一腳踏入,唯有沉入無盡深淵,她也在所不惜。
“但什麼?”司逅挑了挑眉。
“但我現在好像有點喜歡了……”
細若蚊聲的回答。
她臉上再度攀上紅暈,握筆的手攥得更緊了。
聽了她的話,司逅眼中笑意正盛,挑了挑眉,“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星學?”
這句話,瞬間讓她的臉熟透了。
她抿了抿唇,趁其不備,快速抽走了他手中的草紙,“都喜歡,行了吧!”
司逅無奈一笑,直起身子,“小姑娘,你很貪心啊。”
“打住!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謝明溪将險些跑偏的話題扯了回來。
“問。”
“這個呈遞運算公式貌似具有指定性,是你專門給某一個星學武器寫的嗎?”
聽到這話,司逅罕見地愣住了。
他撲閃着睫毛,重重呼出一口氣,似是什麼将他的血肉剖開了一般,叫他在沉默中喧嚣。
就在謝明溪以為得不到回答時,他卻點了點頭,“你很聰明,竟然能看出這個公式具有唯一指定性。”
“沒錯,它确實有一個能與其匹配的星學武器,但我希望你永遠也看不到那件武器。”
“為什麼?”
謝明溪的話像是一把利刃,正在破開他最脆弱的防備。
他苦澀一笑。
“……會死很多人的。”
謝明溪心中一驚,緩緩颔首,“那這個公式有名字嗎?”
“我隻為了那件星學武器命名,這個公式還沒有名字。”
謝明溪仰起頭,從内到外散發着璀璨的自信,“那如果,我解開了,我能為它命名嗎?”
司逅望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最深的情緒破土而出,沐浴到了她的光。
“可以,但用過以後,記得把公式銷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