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語喧阗、茶霧騰香,花榮國盛寶彙内,拍賣師手持錦盒站在台上高喊:“諸位,接下來這件拍品,可乃稀世珍寶。”
說罷,拍賣師打開錦盒,一塊通體碧綠的寶玉展露無遺。
台下衆人連聲驚歎,唯獨一人,靜坐于角,面不改色。
那人面帶銀具,身着一襲玄色錦袍,雙眸透過孔洞,堪比寒星厭世。
此人便是花榮國護國将軍——公孫信一
一旁的小侍衛遞上茶說:“将軍,茶泡好了~”
公孫信一轉過身,接過茶說,不悅:“元寶,你這腦袋榆木做的?跟你說過千百回,出門在外叫我公子!公子!你倒好,左一個将軍,右一個将軍,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誰嗎?”
“下次要是再記不住,本将軍就把你發配到邊疆喂馬,你去對着它們喊将軍,看它們搭不搭理你~”
元寶撇嘴低頭:“是将軍!哦不,是公子!”
話一轉,公孫信一問:“她會來嗎?”
元寶欣喜答:“将軍放心,小的查過,她一定會來,千真萬确!”
拍賣師繼續高聲:“此玉名為朱翠,又名情玉,乃出自一位宮廷禦匠之手。”
衆人疑惑:“情玉?有何故事?”
拍賣師繼續說:“沒錯~”
“當年那工匠邂逅了此生的佳人,為表愛意,情起琢玉以贈。難料亂世降臨,佳人離散難尋,唯有這朱翠幸存,遺落人世。”
“多年之後,當工匠曆經滄桑!苦苦尋覓!”
“竟...在一處荒冢前與佳人重逢,可此時,佳人卻已化為一具白骨....也正是這朱翠玉的牽引,才讓他能在有生之年,與摯愛之人有這最後的相見。”
“傳聞,隻要将此玉贈于自己的心愛之人,無論分離多久,無論相隔千山萬水,命運終會讓彼此再度相遇。”
“起拍價,白銀三千兩。”
有的聽完淚流滿面,有的聽完說笑稱怪。
“哼!什麼工匠佳人,什麼朱翠情玉,老子才不稀罕這些情情愛愛!愛情能當飯吃?”一滿臉胡茬的大漢大聲囔囔。
一旁的書生攥緊折扇,尖着嗓子喊:“哼,一介莽夫,有眼無珠!這朱翠玉,本公子志在必得!我出白銀四千兩,看誰還敢與我争!”
“你這公子哥不要小瞧人,四千五百兩!”富商叫價。
...
元寶搖頭:“唉,也不知道在争什麼,元寶就不喜歡這些情情愛愛,你呢将軍~”
公孫信一托腮,散漫擡手:“一萬兩。”
元寶不解,攤手:“不是将軍...你真信啊?!”
【将軍拿錢買破玉,還不如給元寶加點俸祿,嗚嗚嗚】
“一萬兩一次!一萬兩兩次!一萬兩三次!成交!”
成交了,元寶吐槽:“真是想不通,将軍現在又沒有情人買這塊破玉幹嘛?”
公孫信一笑了:“你還挺多嘴,留着收藏不行?”
拍賣師拿出下一件拍品:“諸位,請看這個。”
衆人放眼望去,一副山海錦繡圖映入眼簾。
公孫信一瞧見,身子緩緩立起,他要的東西終于來了。
元寶小心拍了拍公孫信一的肩膀說:“将軍,她來了。”
隻見,公孫信一對面的貴賓席中,一位女子的到來格外注目。
一襲月白色绫羅長裙,輕紗遮面,輕紗之上繡着幾縷流雲,輕紗之下透着溫潤玉肌。
她身後之人與她相比也隻是陪襯。
公孫信一含笑:“她終于來了。”
拍賣師繼續說:“這刺繡乃出自繡坊閣閣主藍蘇之手。”
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
有不知情人小聲問:“藍蘇誰啊?”
剛才叫價的那名書生驚,随後指了指貴賓席:“這你都不知道?我看看啊,她今天肯定會來的....那那那,那面遮白紗之人便是!”
“相傳淮天國有一位繡娘,靠着一雙妙手發家緻富,并創立全國首屈一指的繡坊閣,名震遐迩。”
“衆人皆說,此女之手神工鬼斧,繡藝超凡,堪稱一絕。
“而這位傳奇繡娘,便是藍蘇。”
拍賣師:“起拍價四千兩!”
“四千五百兩!”
“五千兩!”
...
公孫信一瞅了一眼元寶。
元寶領命向前:“我家公子出價兩萬兩!”
衆人咬唇:“又是他!”
藍蘇驚眸望着對面,而公孫信一也恰好擡眸望向她。
藍銀走上前,笑着說:“姐姐,對面公子真是闊氣啊~”
藍銀是藍蘇的親妹妹。
藍蘇望向藍銀:“銀兒,你去對面幫我向那公子帶句話吧,就說我想跟他談談。”
元寶笑道:“将軍可算是抓到機會了!”
公孫信一使了個眼色,元寶就知道要幹嘛了。
藍蘇起身,藍銀緩步向對面走去,恰逢摘下面具的元寶。
藍銀認出了元寶,指着說:“元寶是你!”
“是啊~”元寶微笑。
藍銀望向遠處的公孫信一【看來加價之人便是公孫将軍了】
元寶俏皮眨眼:“嘿嘿,藍銀姑娘,我家将軍想見見藍蘇閣主,還麻煩姑娘向閣主轉達一聲呢~”
在得知對面是公孫信一後,藍銀變了臉:“還麻煩大人轉告公孫将軍,姐姐身體抱恙,不便相見。”
元寶愣【我家将軍隻是想結識一下閣主罷了,咋這麼難呢?】
藍銀轉身:“藍銀就先走了,若是将軍想定制繡衣找我便行~”
元寶【啊這?我該怎麼跟将軍說啊...】
元寶小心走回公孫信一身邊:“那個...将軍啊...”
公孫信一放下茶杯:“怎麼說?”
元寶深吸一口氣:“藍蘇姑娘不見。”
公孫信一欽慕藍蘇,但連藍蘇樣貌都不知,他多次找過她,但都以藍銀各種理由婉拒。
“算了,本将軍早該想到是這種結果...走吧。”
元寶【唉...東西又白買了!】
藍蘇站在樓閣吹風。
藍銀輕喚:“姐姐。”
藍蘇聞聲,緩緩摘下面紗:“那公子怎麼說?”
藍銀挽着藍蘇的肩走向另一邊:“那公子說有急事不方便見姐姐,若有緣待下次相見呢~或許他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耽擱了,姐姐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因為藍銀,藍蘇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公孫信一找過自己。
藍銀扶着藍蘇回到貴賓席。
藍蘇下意識望向對面,那裡卻早已空無一人。
藍蘇歎息:“還想感謝一下他呢,就這麼急匆匆地走了。”
藍家有二女,大女藍蘇,小女藍銀。
藍蘇性溫婉,心純善。
而藍銀卻常以巧言令色惑人,心慕虛榮,欲求捷徑以達高位。
藍蘇登上繡紡閣閣主之位,榮耀華光籠罩一身時,全被藍銀看在眼裡。
往昔姐妹相伴之誼,在這妒意面前,仿若殘燭微光,漸次黯淡。
藍銀不甘心:“同出藍家,為何她能得此殊榮,我又豈會遜色于她?”
自此,她常常暗中觀察藍蘇的一舉一動,試圖從姐姐的行事裡尋得可乘之機,好将那閣主之位取而代之。
友國(花榮國)小公主降生,向繡紡閣訂了一批錦繡,藍蘇便是此繡的負責人。
今日,她們之所以會來這花榮的盛寶彙,就是因為這小公主的生辰
藍銀尋得機會,心中暗忖,若能抓住此次機會,一則可将藍蘇扳倒,名正言順成為閣主,二則能獲友國嘉賞,榮耀加身。
于是,藍銀便有了自己的陰謀。
交貨日期漸近,而藍銀的工作便是檢查貨物。
既然這一塊都歸她管,那她自然有計利己。
藍銀扶着藍蘇上車,自己卻在下邊:“姐姐,你先回客棧吧,我在花榮遇見了幾個朋友,想去找他們叙叙舊~”
藍蘇點頭:“好,那你早點回來~”
藍蘇沒想過,自己的一生會在這一别迎來逆轉。
——
風吟寒川,銀花素蕊
天上飄起的鵝毛大雪灑落一地。
送走藍蘇後,藍銀邪笑,伸手接住天空中的柔雪輕輕一吹,言:“姐姐,該變天了。”
藍銀持着油紙傘向城南走去,在那城南的空地上,裝貨的馬車整齊排列。
馬匹不時地打着響鼻,噴出團團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消散。
藍銀輕扶馬兒,擡眸看向那一箱箱貨物,輕笑:“姐姐,祝你...一路順風,遇到我這樣的妹妹,是你的命數。”
藍銀換了貨物,所以藍蘇馬車上裝的也隻不過是些厚重的綢緞,真正的錦繡在藍銀手裡。
大街上,元寶牽着馬走在公孫信一身後,還不忘抱怨幾句:“我說将軍呐,小的就不明白了,您這又是何苦呢?想見人家吧,人家壓根兒不搭理您。您還花那老多錢買個破繡圖,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咱們啊也别去雪山了,就拿那繡品送給小公主呗~”
馬車迅疾而過揚起積雪,一雙無形風手輕輕掀起了馬車的簾子。
車内,藍蘇與公孫信一偶然間對視了一眼。
僅僅隻對視了一眼,可馬車的速度太快,快得如同命運的捉弄,還來不及有更多的反應,就已經從彼此的面前匆匆穿過。
心上人近在咫尺,而公孫信一卻認不出來。
元寶扯了扯公孫信一的衣袖:“将軍将軍,你怎麼了?”
公孫信一搖頭:“沒事,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元寶:“将軍,元寶說的你聽進去了?咱們還去雪山?”
“去啊,本将軍拿兩萬兩買的不收藏拿來送人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