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亭中,公孫信一立于貴妃身後,而藍蘇已早早回了房。
在貴妃眼裡,她最珍視的莫過于那剛出生不久的小公主,那是她的心肝,是她在這深宮中的全部寄托。
可如今,那心懷叵測之人,将那罪惡的髒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妄圖傷害她的女兒,這無疑是觸碰到了她的逆鱗。
貴妃反複逼問宮女是誰指使,宮女卻始終一言不發。
即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她也隻是嘴上哀求放過自己,卻死活不肯說出兇手是誰。
既然那宮女不說,貴妃便想,那就永遠别說了,因為她的耐心有限。
貴妃命人取來剪刀,想将宮女的舌頭剪下來,這樣她便說不了了
這宮女倒也倔,即便好幾個人按着,可那勁兒還是十足的大。
見貴妃取來剪刀,那宮女掙脫了,朝着牆便撞了上去,最終死在了公孫府。
公孫信一真覺得晦氣,死哪不好,偏偏死在自己府上。
這宮女一死,兇手的線索也跟着斷了,貴妃心裡猜疑着某一個人,但沒有證據。
貴妃開口問:“信一,你覺得兇手會是誰?”
公孫信一心裡有數,但凡事不能随口說。
公孫信一答:“不知。”
貴妃用餘光輕瞟了一眼身後的公孫信一,随後将目光望向遠處:“那丫頭不能留,留着她,日後恐會給你招來殺身之禍。”
那丫頭指的便是藍蘇。
貴妃這般考慮,不單單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她那癡情的女兒錦漣。
藍蘇的存在,于錦漣而言,無疑是一種阻礙。
公孫信一聽完此話當然反對:“娘娘無需為臣擔憂,臣了解她。她今日之所為,雖對娘娘有所冒犯,但于臣而言,卻讓臣對她有了更深的認識。臣在此向娘娘賠罪,還望娘娘看在臣的薄面上,饒她這一回。”
貴妃哼笑:“本宮能感受到這丫頭确實機靈,但心機不簡。”
“您可不要小瞧了那丫頭。本宮在這深宮内沉浮多年,什麼魑魅魍魉沒見過,什麼彎彎繞繞沒經曆過,隻一眼,便能瞧出她絕非安分守己之輩。”
公孫信一躬身:“多謝娘娘教誨,無為不是愛出風頭,她隻是想活命罷了。”
貴妃又言:“她那機靈的性子,越愛往人前湊,便越易陷入權謀的漩渦。往後的日子,局勢瞬息萬變,說不定哪一刻,風雲突變,她就會身不由己或是心甘情願地成為他人手中利刃。 ”
“到那時,她可就不再是将軍眼中那個楚楚可憐、隻求活命的弱女子了,而是會毫無預兆地化作一把利劍,直刺你的要害。”
公孫信一反:“娘娘,人如多面璞玉,未經雕琢難以窺其全貌,若您僅執着于用單一的眼光去打量她,便如同霧裡看花,終是隻能瞧見那朦胧的表象。”
良久,貴妃長歎。
既然公孫信一狠不下心來,那她便會替他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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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宮殿内,皇後手持圓扇坐在鳳椅上,心悠悠,神散散。
一旁的侍女将葡萄遞到她嘴邊,還是剝好皮的葡萄,一口一個甜。
碧春嘴甜:“娘娘,奴婢看呐公孫府現在怕是鬧開天了呢~”
皇後答:“隻可惜又少了一個盡心的丫鬟。”
碧春垂着皇後肩道:“還是娘娘想得周到。”
皇後起身走出殿外,邊走邊邪笑:“凡事當然要想周全,正反兩面一一俱全~"
“本宮想過公孫信一會護着那丫頭,畢竟男人嘛,一旦動了恻隐之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貴妃,向來心高氣傲,眼裡揉不得沙子,如此一來,可不就與公孫信一結下梁子?”
“本宮還想過,那丫頭要是個沒骨氣的軟腳蝦,死了也就死了,掀不起什麼風浪。要是真那樣,雖說可惜了本宮一番留意,但小公主出事便值了。”
片刻,皇後話鋒一轉:“而那丫頭偏偏是争氣的那一個,沒有公孫信一的庇護依舊能和貴妃鋼,本宮果然沒看錯人。”
碧春懵懂:“娘娘恕奴婢愚鈍,小公主現在沒事了,那咱們是虧了還是賺了啊~”
皇後笑:“當然是賺了,既讓貴妃吃了癟又讓公孫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不賺?”
碧春想,小公主又沒出事,皇後娘娘又死了一個盡心的宮女哪賺了?碧春實在不明白。
語落,一穿着藍色繡衣的女子出現在了不遠處。
若隐若現中皇後瞧見了她,哼笑:“咱們的藍閣主來了呢~”
藍銀走進,蹲在地上說:“娘娘,您今兒個召銀兒前來是有何要事?”
皇後扶起藍銀問:“藍銀呐,本宮一直惦記着,你那花榮内的繡坊如今運轉得如何了?可有碰上什麼難處?”
藍銀答:“回娘娘的話,托您的洪福,一切都順着呢。眼下大夥還在忙着搬遷安置的事兒,這繡坊閣能搬到花榮來,全靠娘娘您的恩遇,銀兒銘記于心,感激不盡。”
皇後輕扶藍銀的臉說:“本宮聽說,公孫将軍曾多次向繡坊閣定制過繡衣,可當真有此事?”
藍銀答:“回娘娘,确有此事。”
聽完,皇後向大殿内走去說:“那好,本宮想托你去辦一件事。”
藍銀問:“娘娘盡管說。”
皇後坐下:“本宮要讓你去一趟公孫府,以為公孫将軍定制繡衣為由給本宮打聽一個人。”
藍銀疑惑:“誰?”
皇後輕笑擡眸,緩緩吐出:“她說她叫...”
“無為~”
待藍銀走後,皇後問碧春:“碧春,她什麼時候回來?”
她?碧春不知道皇後到底指的是誰,她也不知道是哪個她。
碧春怕皇後罵她,便端着一杯清茶笑着說:“快了吧~”
皇後接過清茶道:“若一切皆如本宮所料,那本宮與無為今晚便可以相見了~”
此話一聽,碧春更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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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府外,回宮的馬車準備就緒,馬夫們挺直腰杆候在一旁,隻等貴妃一聲令下,便可揚鞭啟程回宮。
貴妃抱着小公主,片刻不離身。
藍蘇心神不定地清掃着庭院。
貴妃曾喚去叫太醫的宮女瞅見了藍蘇,悄悄移步至藍蘇身邊。
藍蘇低着頭,直到自己的掃帚掃到一雙繡鞋。
她緩緩立起身子,擡眸望去,隻見那宮女唇角上揚,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輕聲說道:“無為?你可真是聰明得緊呐。”
藍蘇不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