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鵬程噤聲,扭頭一看,是張秦。
張秦也算是個老教師,至少教學時間比餘鵬程還長。餘鵬程雖然一向把她看成敬重的長輩,但是她确實很少這麼直白。
“張老師,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
“可以什麼可以,可以從一年級開始聽你們在那裡說畢業考試到三年級?緊張也不是這麼個緊張法啊餘主任!”張秦噼裡啪啦說了一堆,語速快得仿佛和早上問程澈“是不是打算篡改馬克思主義”的根本不是一個人。
餘鵬程愣了一下:“可是現在這個階段的學習……”
“怎麼,現在的孩子非得以學習為主嗎?學習為天為地,不學習就一無是處了?心理健康就不重要了?”張秦非常不滿,“因為成績影響心情,有那麼重要嗎?”
餘鵬程沒說話,在場的同學都沒有說話。
鄭亦唯偶然偏頭看到程澈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餘鵬程不知道說什麼,可能他也很好奇平時以幹練為主的張秦為什麼突然這麼強硬。他歎了口氣,看了看手表,還是走了。
一群人杵在原地不敢動,張秦扭過頭來看他們:“還有十五分鐘,玩去吧。高校就那麼三年,有時候腦子裡别天天想着畢業考試,都不知道别的了。”
也沒什麼别的,就是這群瘋瘋鬧鬧的人突然隐約意識到了“青春”二字的可貴。
其他人散開繼續玩,程澈在附近花壇邊坐下,盯了半天地面,瞥見了張秦的手。
女老師因常年寫大段大段的粉筆字造成的幹裂的手中躺着兩顆糖。他接過糖,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句“謝謝老師”。
張秦坐在他旁邊,也歎了口氣:“老師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是……心疼你們,你們這個年紀啊,不止是卷子課本作業,還應該看花怎麼開啊,草怎麼長啊。老師知道你對自己要求得嚴,嚴不是壞事,但是過分影響心情就不對了。”
程澈的聲音很低:“嗯。”
随着下課鈴聲響起,幾個人收拾幹淨回到班裡。然後剛回班就看見自己的桌子上有一張表格。
餘鵬程早已經“瞬移”到了講台,一臉認真地扯着嗓子喊:“這個分科統計表好好填!聽見沒?”
“分科統計?這麼好玩?”鄭亦唯新奇地觀察了一番,自信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勾選了“文科”。
林卿憐探頭看了看:“你選文科啊?”
鄭亦唯好奇:“你選的什麼?”
林卿憐給他看:“理科。”
鄭亦唯心裡突然不太舒服:“哦。”
林卿憐見他這樣有點新奇:“你不開心?”
林卿憐那種驚喜中帶着好奇的表情确實太少見太可愛了,鄭亦唯看着他,卻罕見地不想逗他。
心裡又泛起一種莫名的情緒,失落占了多數,又像是舍不得。鄭亦唯發現自己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又愣了一下,心裡更複雜了。
餘鵬程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還有一個意向教師這個需要咱們同學填一下啊,就是你想去哪個老師的班。記住啊,隻能填實驗班的老師!然後咱們這一屆還是老文科理科,填寫對應學科的老師就可以!”
鄭亦唯想了好久,最後看着自己的“意向教師”填了一個“扶柳”。
另一邊,程澈托着腮,在紙上寫下“文科”、“意向教師:張秦”。
“哇,你填的是張老師?”程澈的同桌很稀罕地問他,“你對她沒意見了?”
程澈搖搖頭:“沒意見啊,本來就沒意見。”
同桌語塞,開始懷疑那個瞪着政治書低落了一早上的人是不是他同桌。
餘鵬程接了個電話走出班門,走之前沒忘了留下一句:“班長記得把單子收起來到年級組交給我!”
林卿憐站起來收單子,收到程澈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然後收到了鄭亦唯這邊,鄭亦唯腦中思緒紛飛,基本處于一種神遊天外的狀态。
“哥,收單子了。”林卿憐蹭過來。
鄭亦唯心一顫手一抖,立馬恢複過來,故作自然地把單子塞給他。
林卿憐回來像沒事人一樣,手裡還拿着常箫瑜給的兩個棒棒糖。
鄭亦唯壓低聲音:“剛剛那個稱呼……跟誰學的?”
“無師自通。”林卿憐自然而然地掰開鄭亦唯的手給他塞了一個棒棒糖,“為了哄你。”
鄭亦唯無言以對,沉默片刻擡頭調侃他:“你再這樣我要懷疑你的取向了。”
林卿憐含着糖,悶聲悶氣地哼了一聲。
鄭亦唯偏過頭:“你就嘴硬吧,分科了别想我。”
林卿憐反擊:“你再這樣我會認為你舍不得我的知道不。”
班裡一片喧騰吵得不行,他倆的對話倒是沒能激起多大的浪花。
這時,一個外班男生敲了敲門。全班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着他。
“鄭亦唯在嗎,餘主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