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鄭亦唯習慣性地睜開眼睛，準備翻身……翻不動。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扭頭一看，林卿憐黏在他身邊，下半邊臉埋在被子裡，睡得乖得不行。

鄭亦唯突然清醒了。

昨晚兩人親完都是懵的，林卿憐愣了一會兒不知道想的什麼，鄭亦唯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卿憐順勢就埋他懷裡了。鄭亦唯倒也不介意跟對象親昵，就是林卿憐那孩子還剛哭完，埋他領口的時候蹭了他一領口的鼻涕眼淚。

鄭亦唯嫌棄他，把他的臉推開一點點：“啊，你好髒啊别蹭。”

林卿憐又埋在他肩上蹭了蹭：“哦。”

“你……”鄭亦唯沒辦法，伸手抽了張紙巾胡亂地拍在他臉上使勁揉了揉，幫他擦幹淨，自己走開了。

林卿憐手裡捏着紙巾探頭：“你幹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哭的，林卿憐的聲音都是啞的。就算是啞的，他還是那一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樣子。

鄭亦唯看了他一眼，忍住了手：“我換一套衣服，又不能穿這個睡，你給我蹭成這個死樣子。”

林卿憐側坐着，趴在椅背上看着他，一臉天真地笑了：“不是你主動的？”

鄭亦唯嘴角抽了抽，轉身探過去揚起手：“你個小兔崽子……”

林卿憐躲了躲：“你去換衣服，我嫌棄你。”

“你自己弄髒的還有臉嫌棄？”鄭亦唯自言自語，察覺到天有點晚了，他扭頭問林卿憐，“你睡哪裡？”

然後沒等林卿憐說話，鄭亦唯先靠在房門邊，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抱着胳膊威脅：“男朋友不許睡沙發。”

林卿憐看了看沒收拾的次卧和客房，又看了看一臉期待的鄭亦唯，嘴角抽了抽，慢悠悠地說出了那個鄭亦唯期盼已久的答案：“跟你睡。”

本着“紳士”原則，鄭亦唯雖然跟林卿憐分享了同一個床和同一張床單，但是他還是另外給林卿憐找了被子和枕頭，頂着林卿憐真誠且探究的目光坦然地鋪了兩個床。

“你睡這，我睡這，”鄭亦唯指指左邊又指指右邊，一臉嚴肅，“我不能占你便宜。”

結果睡着睡着，可能因為林卿憐睡覺不太老實，睡着了又喜歡尋找熱源，所以一覺醒來鄭亦唯發現自己不僅給林卿憐分享了自己的床單被子枕頭，連自己整個人都分了林卿憐一半當抱枕。

鄭亦唯翻身沒翻過去，倒是把身邊的林卿憐弄醒了。林卿憐眼睛還沒睜開，無意識地輕哼着抱怨了一聲，擡腿搭到了鄭亦唯身上。

鄭亦唯：！！！

慣性反應和青春期的荷爾蒙的夾擊之下，鄭亦唯簡直要死。肌膚相觸的時候連體溫都明顯，關鍵罪魁禍首還一無所知地靠在他身邊，埋在他胳膊上蹭。

林卿憐這孩子平時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樣子，就是可憐睡覺的時候喜歡貓成一團，乖乖巧巧地靠在人旁邊，被子拉到嘴上面的安心樣子。

鄭亦唯伸出手指挑起林卿憐昨晚沒有收拾好的眼鏡，然後幹巴巴地躺回去瞪着天花闆，心裡咬牙切齒着決定旁邊那個小兔崽子醒了先收拾一頓再說。

其實……他一晚上也沒睡好。

他夢見自己以第三視角參與了林卿憐的這幾年。

他看着林卿憐明明已經生活得不開心了，明明就是活得很累，但是永遠都能收拾收拾繼續向前。

因為前方有一個帶着光的背影。

隻因為鄭亦唯在他世界裡是第一個，也基本上是唯一一個保護他的人。

鄭亦唯就這樣看着林卿憐在人群中看着他拼到每一個成績，看着“鄭亦唯”得到每一個榮譽，最後終于在高中達到和他比肩的能力，誤打誤撞相互認識，相互談心……

正常的劇情進展完了，然後一切開始荒唐起來。

……

這個夢過于扯了，以至于他一覺醒來看見半個腦袋貓在被子裡半個身子埋在他身側的林卿憐，甚至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他逐漸想起來，元旦那天晚上，林卿憐湊在他旁邊小聲地說，不想看他結婚生子。

再到易清恬表白，林卿憐說其實不介意他和易清恬談戀愛。

他這邊在糾結，在林卿憐的角度又何嘗不糾結。

鄭亦唯聽說過男生喜歡上喜歡女生的男生，隻能做朋友的例子。

他們兩個，如果兩人都沒邁出那一步，很難想往後會有多痛苦……

鄭亦唯在這邊長籲短歎，林卿憐也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擡頭跟鄭亦唯對視了幾秒，沉默了。

林卿憐早上剛醒的樣子确實太勾人了。他本來就皮膚白唇色粉，再加上略微上挑的眼尾，額前頭發散亂，确實特别勾人。

鄭亦唯一肚子氣瞬間沒了。林卿憐順着他的表情遲鈍地想了想，然後坐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後退，縮回了自己的被子順便裹了個嚴實，謹慎地縮成一團：“對不起。”

鄭亦唯：……

鄭亦唯才不可能放過他，在旁邊扯他被子：“給我抱抱。”

林卿憐想了想，搖搖頭。

鄭亦唯看着他挑眉：“睡着我的床，連抱都不讓我抱？”

林卿憐沉默了一下，一邊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一邊别别扭扭地挪過去抱了抱鄭亦唯。

林卿憐當然感覺到了鄭亦唯的狀态不對，他抱了抱就想挪開，然後被鄭亦唯再次撈回懷裡。

鄭亦唯抱住林卿憐，腦袋埋在他身上。當他的手開始不老實的時候，林卿憐條件反射性地把他的手拍開，滿臉戒備。

鄭亦唯和他對視了一眼，隐約看到了他眼底的驚恐和不安。

鄭亦唯突然想到了秦硯，還有那次别人準備對林卿憐動手。那段事情林卿憐跟他講過，那種昏暗的環境看不清人，但是林卿憐潛意識裡還是恐懼着那個晚上碰過他的人。

鄭亦唯沉默了。他靠過去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轉身跑進衛生間咣當一聲關了門。

林卿憐坐在床上沉默不語。

他當然知道鄭亦唯這個動作的原因……其實有些事可以過去的不是嗎。

他得冷靜一點，他現在是有對象的人了。鄭亦唯又不是那些人，他不可能一輩子跟鄭亦唯的關系僅限于親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