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問道,“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秋原掙紮着起身,他死了事實一下子撲面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頭痛欲裂,她說着沒事下了救護車。
她昏迷沒多久,現場的隔離還沒撤掉,還有穿警服的人走動。她沒找到江岩和喬樹,拉住走過的一個警察。
“車禍死掉的那個人呢?”
“你是誰啊?怎麼在這兒?”
“我……我是家屬……”她聲音低了下去。
“家屬?你是死者家屬?屍體已經帶回去了,等确定不是人為,就可以把人領回去了。”
“不是人為?還有可能是人為?”
“這些人街頭賽車危害社會秩序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借着賽車名義的殺人案也不在少數,你還是等通知吧。”警察說完要走。
“哎,和他一起的人,是周星耀嗎?”
“你知道得還挺多哎?”
“他,沒死?”
“送醫院搶救了,還不知道情況。”
秋原回到住所,站在殷司源的卧室前,整個房子是他的,卧室是他的,可他人卻不在,她走到床邊,房間規整得看不出他曾生活過的痕迹。
她按響了電話,“喂是我。真的是他嗎?”
“是他。”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話,“周星耀呢?”
“重傷,還沒脫離危險。”
“是他害死他的嗎?”
“有這個可能。”
“我什麼時候……”
“你知道他吸毒嗎?”
秋原鼻子一酸,差點哭出聲,“他不吸毒,是被人陷害的。”
“那你做好心理準備。”
“你什麼意思?他吸不吸毒跟他死有什麼必然聯系嗎?你是警察,抓壞人不是你應該幹的嗎?”
“你冷靜點。”
秋原穩了穩情緒。
“你還相信我嗎?”
聽到這句話,秋原沉默了,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冷冷地說:“信也好,不信也好,他不都死了。”
這下輪到對面沉默了。
“對不起。”秋原匆忙挂了電話。
寂靜無比的深夜,安眠藥灑了一桌子,酒瓶子東倒西歪,秋原舉着酒瓶,踉跄着走到卧室門口,眼中是無限的悲傷,輕聲說道:“你那麼混蛋的一個人,怎麼能比我先死呢?不是說王八活千年嗎?不是說禍害留萬年嗎!你倒是活給我看看啊!你不是讓我等你的嗎?混蛋!你們殷家沒人了你知道嗎!”說完她彎下腰掩面痛哭。
她趴在床上,在藥物和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了過去。在他曾經生活過的房間,曾睡過的床,蓋過的被子,都在訴說着他曾活着的事實,可眼前他不在了,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離開曾是她幹的事,留下所有爛攤子倉皇而逃,可是報應?現下他潇潇灑灑地走了,連告别都沒跟她說過,倒真像是他的作風。
喬樹給她打電話時,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有多久,睡睡醒醒,安眠藥和酒精是好東西,愈發覺得活着果真沒意思。沒人在意她,連恨她的人都沒有了,又何必存在着呢,她頹廢地呆坐在床上,擡頭望着窗簾縫中透過的光,微弱而渺茫,下一刻就被無盡透不過光的黑暗所吞噬。她感覺自己要腐爛了,從内裡散發出惡臭的死亡味道,她覺得自己要不行了,不可抑制地思念殷司源,生動存在的人,現在隻剩下一個名字,一盒灰燼。
屍體火化了,通知她去取。
秋原抱着盒子,險些要站立不住。調查得怎麼樣,喬樹什麼都沒跟她講。
走了沒多遠,秋原覺得自己被掏空,倦意來了怎麼也擋不住,就近找了個公交站,癱軟地坐下。
她把盒子放在一旁,疲倦地閉上雙眼,感覺□□不再屬于自己。
不知什麼擋住了光,她累得不想睜眼,過了會兒才擡起眼皮,看到一個人影。
“這就是他的骨灰?”
貓簡單束起頭發,一身黑色休閑衣不知刻意還是無意。
秋原看了眼盒子,“嗯”這個字渾濁在口腔中,冗長而晦澀。
“警察說是賽車超速發生的意外,車燒了,人……”
“不用說了,不過酒肉朋友。”他說得格外冷靜,聽不出多餘的感情,好像那盒子裡裝的,不過是不知名的點心,他的視線從骨灰盒上收回,遞給她一個檔案袋,“這是他給你的,他說其他人可能死了,殷思林還在。他給你新辦了身份證,還有他名下的資産全都轉到你這兒了,别墅的鑰匙也在裡面,它以後歸你了。”
秋原伸出雙手,卻不敢碰到,終于忍不住蒙面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這些,我隻要他還活着。”
路過的人無不詫異看着奇怪的兩人,貓把檔案袋放在她旁邊,沒人注意到他摸了一下骨灰盒,不動聲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