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辛愣怔片刻，随後把自己的手腕從alpha手裡抽出來，垂下眼沒說話。

周厭允不動聲色地觀察着omega的反應，他一定聽到了什麼，但……應該也沒有完全聽到。

至少應該沒聽到楊文進最後壓低聲音用殺人的事情來威脅他的話。

他眸光微動，慢慢地把腦袋靠在南辛的肩膀上。

他不知道這個omega對他的喜歡還剩多少，又會不會相信他說的話，但是未嘗不可一試。

“我哥……”周厭允嗓音沙啞，“他找人來威脅我。”

alpha的呼吸溫熱地灑在肩頸上，身後是牆壁，南辛退無可退。

omega偏過頭，半晌後才開口：“為什麼？”

“我爸把一個分公司給了周思邈，可是被他搞砸了，我接手之後好不容易把項目盤活，他現在卻想要從我手上把公司搶回去，而且……”

周厭允語氣微頓，緩緩擡起頭，卻依舊垂着眼，卷翹的睫毛凄凄然地顫着。

半晌，他才艱澀地開口：“我爸還逼我和溫家聯姻。”

南辛一怔，擡眼看向眼前楚楚可憐的alpha，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周厭允也擡起眼皮，那雙眼睛像泡在水裡熠熠發光的祖母綠寶石，裡面綴滿了苦澀的情思。

他全心全意地注視着眼前的omega，薄唇輕啟：“哪怕……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南辛的心跳得越發厲害，他攥緊了指節，莫名地，他覺得接下來alpha要說的話會讓他難以承受。

“南辛，”周厭允伸出手，指腹輕輕碾着他眼睑下的那顆淺痣，“我喜歡你……”

“從你大一進學開始，”他神情悲傷，“我就一直喜歡你。”

哀豔的alpha眉頭緊蹙，像一隻斷翅的白色水鳥，似乎是難以自持，湊過來虔誠地吻上omega的眼睛。

“我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

輕柔的吻在眼皮上一觸即分，南辛聽到alpha苦笑了一聲，緩緩開口——

“原來，你喜歡的是叙郃。”

南辛無措地睜大了眼睛，被alpha吻過的地方像是着了火，燙得他四肢百骸都發軟。

周厭允退後一步，揚起一抹淺笑，眉頭卻依舊輕輕蹙着，語氣戚然：“恭喜你，訂婚快樂。”

“我沒有……”南辛嗓子發啞，眼眶發紅，近乎是抵着舌尖開口，“我不喜歡叙郃。”

他以為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從三年前周厭允在楓夜頂樓向他伸出援手，alpha就成了他的救主。

再到後面學生會的朝夕相處，不知不覺中，周厭允成了春天原野的小熊，秋天香甜的波特酒，成了他的那根薩爾茨堡的結晶鹽樹枝。

可是，現在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舌根發苦，可還是無法說出自己的心意。南辛摸了摸剛剛叙郃給自己戴上的戒指，咬緊嘴唇，眼淚卻掉了下來。

周厭允垂眸看他，伸手輕輕擦拭了一下omega的眼淚，溫熱的、濕潤的，他唇角不易覺察地翹起一抹弧度。

他幾乎可以确定，眼前這個溫馴漂亮的omega深愛的人依舊是自己。

南辛偏過頭，躲過周厭允的手，啞聲問：“你哥……他用什麼來威脅你？”

怎麼又回到這個話題上來了？

周厭允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神情卻不變，手按在omega的肩膀上。

“因為我是個私生子，”他壓抑着嗓音，“他找人調查了我，知道了我的母親……”

他語氣微頓，自暴自棄般開口：“是個紅燈區的妓/女……”

“如果我不給他錢，他就要讓記者把這件事曝光出去，還要找人羞辱我，讓我在學校和公司裡面無地自容……”

不等南辛開口，周厭允對他凄笑了一下，柔聲說：“你先回去吧……”

“今天畢竟是你的訂婚宴。”

***

城市的夜晚很少能看到月亮，今晚的天氣卻格外好，滿月高挂夜空。

南辛回到卧室，扯開了兩顆襯衣扣子，把白色西裝脫掉，随意扔在床上。

訂婚宴結束後，他還跟叙郃爸媽吃了個食不知味的晚飯。

他今天加起來喝了不少酒，感覺胃裡有點難受，腦袋也發暈，他的酒量一直就不好。

聖誕星在籠子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南辛把它抱起來，躺在床上輕輕地撫摸它的刺。

屋裡沒開燈，月色混着霓虹燈光撒進來。

他擡起手，指尖輕輕地碰了碰右眼，alpha嘴唇微涼的觸感還如有實質。

腦袋好沉……南辛的意識漸漸模糊。

他慢慢把整個手掌心覆上去，清涼的觸感像是一個吻，南辛微怔，攤開手掌，一枚冰冷的戒指正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倏地，房間裡的燈被打開。

叙郃走進來，看到omega正舉着手掌端詳無名指上的戒指。

燈光有些刺眼，南辛蓦地閉上了眼睛，慢慢地從床上撐起身。

跟上次喝醉一樣，omega的臉和脖子沒有一處不紅。

南辛再次睜開眼，目光不錯地盯着不遠處身形修長的alpha，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