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裡的人不多,走進去,幾個小護士看見她身影,神色有些錯愕,過後轉頭看似交接着。
江唯一沒當回事,她聽見也好,聽不見也罷。
都礙不到她現在的狀況。
話題隻可能是她和時聞,可能還有醫院裡各種,她不覺得奇怪,畢竟人的嘴長在她們身上,她自認為沒什麼不可以讓她們議論的。
不自在感多少還是充斥全身,江唯一走到前台接待的人員面前,禮貌詢問:“您好,請問我可以先去診療室等嗎?”
“當然可以。”前台微微愣神,随即為她領路。
身後,灼熱的視線略微減淡,直至消失。
江唯一的脊背終于僵直些,拘束感一掃而空。
診療室的門合上,沒過多久,為她治療的牙醫也來了。
江唯一和他簡單打過招呼,了解了些治療的基本過程。
躺在可以調節的躺椅上,頭頂是刺眼的白光環形燈,江唯一微微閉眼,聽見醫生溫柔詢問:“第一次來看牙?”
她睜眼,和他有一搭沒一搭聊起。
治療的過程中沒有那麼讓她難以忍受,結束後從躺椅上起來,醫生叮囑說:“牙是最近壞的吧?以後注意些,别再被蛀了。”
“嗯,”她敷衍了事應過,“謝謝醫生。”
醫生看着她一會,忽然好奇了問:“看江小姐像是根本不疼的樣子,怎麼又想到來我們牙科治牙呢?”
江唯一繼續敷衍,說是從小忍耐力強。
在前台結賬付款完,江唯一離開這所牙科醫院。
天色有些暗沉,如被捅漏了道大口子,正往潑墨般往下倒着淚。
江唯一酸溜溜地想,可能用眼淚來形容雨水,的确是比較準确。
她約了車,等車的期間躲到服裝店鋪的屋檐下躲雨。
江覽是這些天的第無數次打電話過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躊躇會,還是接了。
“喂?”江唯一的聲音她自己聽着都沒什麼力氣,一開口,深感意外。
“一一,我聽說了,時聞現在已經離開了?”江覽勸她,“你想想,你現在和家裡賭氣有什麼用?回來吧,家裡需要你。”
江唯一沒說話。
“你還氣你哥之前搶了你的車?”江覽歎口氣,接着說,“到時候我和他說說,讓他把車還給你,别生氣了,你一個女生住外面,也很不方便。”
江緻明的聲音在半途中插入這通電話,那麼讓人厭煩地透過來:“江唯一,我早就說過了,時聞根本不是什麼好歸宿,你現在回家裡來,爸還能念在以前的份上對你比我更好。”
江唯一忍着不适,聽完了他們的話。
江覽想讓江緻明說情,但是江緻明嘴巴生出來沒學到什麼好的地方,越說越不對勁,沒少被他佯裝怒罵。
她看夠了他們的把戲,結束前低低應了聲:“好,到時搬回來。”
摁斷電話,雨水連成了珠簾般不停歇,江唯一抿抿唇,莫名地想起牙科醫生的話。
“看江小姐像是根本不疼的樣子,怎麼又想到來我們牙科治牙呢?”
不疼嗎?
江唯一無意識伸出自己的手指,往腮幫子處輕輕戳了戳。
雨幕伴随夜晚排山倒海般過來,烏蒙蒙一片。
江唯一的身後有大片櫥窗鏡,她的身影倒映在鏡子裡輪廓纖瘦,臉色雪白,沒一絲紅潤的氣息。
她後知後覺問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疼?”
手機裡躺着被删掉備注的号碼,但是數字排列是她一眼望過去的熟悉。
熟練撥下。
“您好,你所撥打的号碼是空号,請查證後再撥。”
轟隆的雷聲在閃電的後方忽如而至,江唯一的情緒麻木且僵硬。她餘光望着櫥窗鏡裡的自己,又戳了戳另一邊。
“嘶,”她龇牙咧嘴,又反應呆滞地說,“好像,是有一點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