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槿安歎息一聲點頭。
“好,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隻是一件?”秦煜心情大好笑道,“十件百件又何妨。”
話落手心一松,那人垂眸站起來跪下道。
“請皇上開恩賜還家姐遺骸。”
秦煜額角一跳,要挖皇陵,這話換成誰來說都是滅九族的大罪。
他現在隻覺頭痛,伸手想拉人起來,被那人避開,他無奈解釋道。
“她是先帝妃子,早已經葬入皇陵與先帝為伴,受的是萬世香火,你又何需大動幹戈驚擾亡靈?”
早些年對于當年先帝的做法,他十分不齒。
一個不愛他的女人罷了,弄得後宮不甯,父子離心。
怎麼都不肯罷手,做出那麼多失心瘋般的事情。
如今他才開始有些理解,甚至同情那位情場失利父皇。
“臣姐本與金家姐夫青梅竹馬,兩相恩愛,活着時身不由己,死後還要被禁锢,我想阿姐定是不願的。”
“葉璟之,他是朕的父皇,且深愛着宸妃。”
身為人子,他怎麼能去挖父親的墳,把他的愛人搶走。
地上人擡頭,清亮的眼睛看着他問。
“榮瑄可想過,若他日誰将我搶走,至死不能與你相見,該……”
話沒說完,就被忍無可忍的人強拉起來,随即撞進一個緊硬的懷裡,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敲打在心上。
“朕是這天下之主,誰想将你奪走,我定将他千刀萬剮。”
葉槿安眉頭一皺,還想說些什麼。
外面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他推開男人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李福低聲隔着簾子道。
“陛下,太後娘娘有請。”
對于已經日漸失勢,如今隻能困守後宮的太後,秦煜早就無需應付。
隻是這人一雙眸子看着他,隻想迎回姐姐的遺骸。
秦煜像是在逃避什麼,大步出了勤政殿,上了龍攆才想起來問道。
“可說了什麼事?”
從他将榮恩侯一系内部消化後。
太後突然明白他已經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帝王。
似乎怕他想起舊事,除非必要,已經少在他面前露面。
其實大可不必,在垂簾聽政那幾年,太後确實獨攬大權,阻止他親政。
也不能否認,當初若不得太後相助。
在先帝剩下的兒子裡,他一個失母無靠的皇子,帝位怎麼也不可能落到他頭上。
這也是秦煜到現在都沒有打壓清算榮恩侯府的原因。
“太後娘娘派的奴才沒說,不過剛才有奴才來報,錦妃娘娘去了太後宮裡,似乎鬧了些不愉快。”
李福輕貼着龍攆低聲回道。
雖然已經極力美化過,秦煜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錦妃越發沒規矩了。”
那人再不是也是太後,自己也寄在她名下。
秦煜實在懷疑以錦妃的腦子,如何能教養好皇子。
之前升起讓璟之教養大皇子的念頭再起。
在他出神的時間裡,禦攆已經到了慈甯宮門口。
在前面的十多年裡,除了勤政殿和母妃的寝殿,這裡是他來得最多地方。
自然一眼就看出高幾上擺的美人瓶不見了。
如今空空的立在那裡,地下有些青色的碎瓷片藏在角落裡躲過了清掃。
對錦妃的無腦又有了更深的認識。
“許久不見皇帝,陛下清減了。”
請安的奴才退下去,太後一臉慈愛着,叫心腹嬷嬷端了參茶和點心上來。
“前幾日宮裡有了些不好的傳聞,有損陛下威嚴,哀家久不理事,也沒個章程。
就找了錦妃來,本意是讓她管束好六宮,不讓陛下勞神,哪知好心辦了壞事。”
她言語誠懇,臉上滿是懊悔,鬓角夾着幾許銀絲,太後終究是老了。
“太後本是一番好意,是小輩們沒處理好,您又何須自責。”秦煜扯了扯嘴角。
他擡起茶杯,隻略沾了沾唇,放下杯子問。
“不知太後讓朕來所謂何事,今日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怕是不能多留。”
言下之意讓她有話快說,太後臉上有些不自在的閃了閃。
很快拉開一個慈愛的笑意問。
“聽聞皇上要送大皇子到梅園養病,那地方風景雖好,到底深山寒涼。
易兒病了這麼些日子,身子骨弱,這一去怕是又要添新症。”
“太後娘娘消息靈通,自然知道朕為何送大皇子去梅園。”
這是嫌她手伸得太長,太後不确定,于是她順着皇帝的話點了點頭。
“屬相相克之事,到底不能盡信,錦妃也是一片慈母之心,錦繡宮離前朝又确實有些近。”
話落停頓片刻,窺着皇上的臉上,好像并未動怒,她才輕輕道出本意。
“哀家這慈甯宮離得遠,還有處佛堂,每日裡沒事,哀家常念幾卷經文,不如将大皇子挪過來,如此易兒不用長途奔波,又不用勞動其他。”
她将最後幾個字拉長,那個其他是誰,兩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