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奏。”
沉穩有力的聲音砸下來,葉槿安猛地擡頭,對上秦煜垂目望來的視線。
就這麼同意了?
跟昨天說好的似乎不一樣,至少不應該選在今天。
他輕輕擰眉。
秦煜嘴角露出安撫的笑意,在其他官員沒反應過來時,轉頭掃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李福。
後者行禮捧出一份明黃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葉槿安忙跟百官一起聽旨。
先從禮部尚書的位置起,接替的不是他的副手,而是外放數多年的江南巡撫。
禦史大夫也有了合适的人選,隻是都在衆人意料之外。
接着一一宣讀下來,粗粗一算,盡有大半都是外放的官員。
最短的三年,最長竟有數十年。
那是的秦煜剛登基不久,還沒有親政。
葉槿安垂下眸子,前面這些位置都安排完,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重中之中。
如今内閣有四個席位,包括張大人這個首輔,共有兩位要退出去。
剩下的兩位昨天就沒閑着,隻是葉槿安向來不參與黨争,對于兩家的帖子都選擇視而不見。
這些終究與他沒什麼關系,也沒有必要站隊。
當聖旨念出繼任者名單,洋洋灑灑竟有七位之多。
最高的四品,還有幾個七品的小吏,這些人甚至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
李福說完“欽此”兩個字,大片官員跪倒在地。
“皇上,這使不得呀,這些小吏入朝時日尚短,如何能擔得起如此重任。”
“哦?朕若沒記錯,起初内閣就是由小吏擔任。”
上首的帝王聲音一揚,淡淡地掃過百官道。
衆人無言以對,确實在太祖設内閣之初,全都是些小官擔任。
工作也隻是将奏折分分類,處理一下瑣碎的事,沒有太多實權。
後來權力不斷下放,到了如今内閣已經成了正一品。
皇上要恢複祖制,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散朝之後,四位閣臣與原本有希望入閣的大人們抛棄成見一起去堵皇上。
還有金尚書一系被退休人員也加入其中,今天的禦書房注定很熱鬧。
不過葉槿安沒有參與其中,他遞了請假的折子。
剛回府就被他大哥請到書房。
忠毅侯頂着半頭銀發,肅着一張臉,交握着雙手,嘴裡輕聲嘟囔着,不停地轉來轉去,晃得人眼暈。
“大哥,再走下去,我就要吐了。”
他無奈笑着,站起來将人按到椅子上坐下道,“您有話就直說,算我求您啦。”
“九弟呀,聽說榮養的事皇上下旨了,可是真的。”
“大哥的消息如此靈通?”
大哥可是從未進過權利中心,以往收到消息總是慢兩拍,今天聖旨下了還不到兩個時辰。
他端起茶杯,一雙眸子帶着笑意遞過去。
“莫不是在小弟身邊安了眼線。”
“都什麼時候了,九弟你就别玩笑了。”
忠毅侯哭笑不得接過,連喝了幾大口茶水,壓下心裡焦慮,這才丢下杯子瞪了他一眼道。
“葉探花又幹了件驚天動地地大事,京城都傳遍了,還有誰能不知道。”
“璟之隻是提了個頭,當不得大哥的誇贊。”
“我沒有在誇你。”
忠毅侯一時不知是氣是笑,有些頹廢道。
“你剛遞了奏折,那邊就下了聖旨,人人都道你簡在帝心,可為兄看來,怎麼樣像是給陛下做了……”
他欲言又止,葉槿安笑了笑。
“筏子。”
“你一開始就知道?”
“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的。”
忠毅侯眼裡滿是不可思議,葉槿安仍帶着笑意,隻是不及眼底。
“不過就算一開始就知道,那道折子我還是一樣會上。”
“為什麼。”
“我要迎回姐姐,在那之前,自然要收些利息。”
“你是為了對付金敏敬!”
葉槿安沒有否認,忠毅侯撫額。
不知道是不是讀書人的腦子跟他們就是不一樣,他有時候完全跟不上他弟的思路。
“就一個金敏敬,值得你繞這麼大圈子,你知道這次榮養的事,波及多少官員。
他們經營多年,門生故舊遍布天下,就算為了眼前的利益起了争端,等塵埃落定,誰知道要怎麼對付……”
說着他猛地頓住,腦子閃過一個念頭,被忠毅侯抓了正着。
“這不會就是皇帝的打算,好讓你一輩子離不開他?”
話沒說完,他先自己搖了搖頭。
“不……不會的,肯定是我今天沒睡醒,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