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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轉來立海大後的某一天,廣田麗子很驚喜地在附近的公園裡遇到了丸井,隻是對方已經不記得她了,大概因為他見義勇為幫過的人實在太多了吧。
盡管對他來說可能隻是順手而為之,那卻是她曾經長達十幾年的晦暗人生還有往後餘生中一道永恒的天光。
他不記得她沒關系,無論如何,她這輩子都認定他了,他會是她的,也隻能是她的。
看着丸井一臉幸福地吃着自己買的泡芙,廣田麗子神色溫柔,注意到他臉上不小心沾到了一點奶油,她馬上拿出一直在用的紅格子手帕想去擦拭,卻被不經意地避開——丸井雖然對甜品照單全收,和所有“飼主”也都能相處得很愉快,但并不是毫無邊界感,反而在這種事情上格外的有分寸。
見狀,廣田麗子心頭更是憋悶,本來她就在慶幸他不記得自己當初的狼狽之餘又忍不住暗暗失落——畢竟被自己喜歡的人遺忘實在是讓人不快。
尤其他之後跟路過的一個女生打招呼時還說起他們上周在校圖書館見過。
甚至他還記得她當時在找什麼書。
明明時間跨度和情境都不一樣根本完全沒有可比性,但廣田麗子還是怒火中燒,第二天就帶着幾個跟班把那個女生堵在廁所裡狠狠教訓了一頓。
居高臨下俯視着像蝼蟻一樣卑微地趴在自己腳邊求饒的女生,兩邊站着跟着她仗勢欺人面對她迅速切換成一臉谄媚表情的狗腿子,她最後彎下腰挑起對方的下巴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這才感覺心頭松快了一點,好好出了一口無處發洩的怨氣。
卻沒想到出來的時候會撞上正好經過這裡的丸井。
即便是現在以欺壓别人為樂在學校裡橫行霸道的廣田麗子也依然相信有的人真的是什麼也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裡就象征着陽光與正義——隻不過她的“有的人”隻特指丸井一個人,不管過去還是現在,都是。
隻有他一個。
因此,明明在這之前已經幹過類似的事無數次,這次她也并不覺得自己有錯,但當看見那個像陽光一樣的少年時,她還是慌了。
曾經她是那麼期待能和丸井偶遇,但現在這種時候她一點也不想看見他,準确說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勉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和丸井寒暄,同時用眼神示意一個跟班趕緊進廁所捂嘴,廣田麗子在心裡不斷祈禱丸井能盡快離開這裡,萬一被他發現了,到時候他會怎麼看自己……她簡直不敢想。
然而已經走運了很久的廣田麗子這次沒有再被命運眷顧,上帝終究沒有聽到她的祈禱,丸井還是發現了她們做下的好事。
盡管廁所裡沒有發出任何奇怪的聲音。
或許是因為她畫蛇添足讓跟班進去的舉動引起了他的懷疑,又或許是她這次面對他時和以往的激動截然不同的掩飾不住的慌亂出賣了她,也可能隻是一種強烈的直覺,丸井皺眉看了她一眼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沖進了女廁。
廣田麗子這時竟還妄想用自己那拙劣的表演阻止他發現真相,“文太,你這是做什麼?這可是女廁所……”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狠狠甩開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丸井很快鎖定了唯一關着門的隔間開始大力敲門,“這麼久了還不出來,你到底在裡面做什麼?”
裡面的跟班被這一陣“嘭嘭嘭”的敲門聲和丸井的大聲質問吓得半死,但沒得到廣田麗子的指示還是不敢開門也不敢說話——得罪君子和得罪小人比起來明顯後者更糟,兩害相權取其輕。
但沒想到昏死過去的女生這時突然醒了。
聽見外面焦急的叫喚聲,女生眼中瞬間燃起了希望,立馬快準狠地打開了門。
然而門一打開,她就倒在了地上,再次暈厥。
看着地上那個傷痕累累的女生,紅發少年瞳孔地震,下一秒就當機立斷地背起她走了出去。
廣田麗子永遠也忘不了丸井經過她身邊時對她說的那幾句話,他的聲音并不大,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但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我想起來了,我曾經是不是也在你被一群人打傷的時候幫過你?之前你暗示我希望我能記起來的我們真正的初見應該就是那次吧。
“我都想起來了。
“我不會後悔那次幫了你,如果時間能倒流,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
“但我們以後做不了朋友了。
“今天的事也不會就這麼過去。”
還有他當時看她的眼神,寒冷得像是一塊千年的寒冰,看得她甚至都有點發抖。
那麼冷的目光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
第二天丸井就舉報了她們的惡劣行徑,因為家世,廣田麗子這個帶頭人受到的處罰反而是最輕的,不過她還是迎來了家訪——作為一所校風優良的百年老校,盡管不能完全杜絕校園霸淩,但校方還是很重視這一問題,明面上該做的工作都會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