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指了指手機道:“微信聯系。”
賀餘風冷笑,“還走不走,要不你住這兒?”他怨念太深了,回頭說再見時,看盛夏和盛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禍國妖姬。
熱鬧的客廳恢複到以往的安靜。
顧文煜站在樓梯口,很禮貌的跟盛雪道了聲晚安,對着盛夏道:“我先回房間。”
盛夏點點頭。
顧文煜把空間留給他們兄妹二人。
盛雪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先前維持的美女形象丢失的十分徹底。她臉已經帶着潮紅,眼神有點迷離感,微醺的狀态讓她很放松,抱着個抱枕,大字形的躺在沙發上。
盛夏起身給倒了杯水給盛雪。
盛雪艱難的撐起上半身,伸手接過溫水,喝了幾大口,仿佛才緩過勁,對着站在面前的盛夏說:“我看得出他挺在乎你。”
盛夏靠着盛雪坐下,懶懶散散的問了句,“怎麼看的?”
“直覺吧。” 盛雪給了個虛無缥缈的回答。
其實有迹可循,比如顧文煜總是默默關注着盛夏的需求,就連喜歡的飯菜,拿杯子的習慣,這種小事兒都十分注意。
最為關鍵的還是一種态度,這種時刻關注着的付出,并未被放大,也并未被拿出來作為一種我愛你的論證。
而是條件反射。
盛雪并未把這些小細節拿出來論證她的結論,用來當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她知道盛夏比她更清楚。當一個人需要去找理由告訴自己對方還愛自己的時候,那其實也沒多愛。
盛夏隻需要盛雪做為親人對兩人關系的一種認可,足以。
“事情定了後,我還是回Z國。”盛雪換了個話題。
“我......”
“我明白。”盛雪打斷了盛夏,調笑道:“不用在乎這些。說句不好聽的,咱們相距十萬八千裡,就算天人永隔,我也永遠是你的親人。愛人,那可就不一定了咯。”
聽到她明顯帶着安慰的話,盛夏彈了一下盛雪的腦門,問道,“他的禮物值多少?”
”你怎麼知道我偷偷看過了。“盛雪笑得有點得意,清了清嗓子,用手比了個數字,後面加了句:“單位是百萬。”
“嗯,挺好,你值得。”
盛雪也十分肯定,“對,我值得。你也值得。”
說完兩人對視,哈哈笑了起來。
“哦,對了。”盛夏收起了笑容,帶着點嚴肅語氣:“我有個事情想問問你。”
“你說。”
盛夏思考片刻後,問道:”你還記得當時,事發的那天,司祁有沒有找過你?”
盛雪疑惑,“司祁哥?”
盛夏:“那天放學你為什麼會提前走呢?”
那天正好盛夏值日鎖門,原本計劃是盛雪在教室自習等他忙完在一起回家。
盛雪歎了口氣,停頓了一段時間,盛夏也不催促,隻是耐心的等待。
“因為爸媽出事後,你一直郁郁寡歡,我想和你聊聊,卻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我就想去跟你買份爸媽常買的那家辣子雞。準備拿回去當宵夜,然後和你好好聊聊。結果.....“她繼續說:“事情出了後,我覺得說出來沒有意義,我怕你會覺得内疚。所以這麼多年我都閉口不談。”
“為什麼是辣子雞呢?”盛夏抓住了重點,繼續追問:“爸媽當年打包帶回家的宵夜種類那麼多,唯獨隻有買辣子雞才需要走那條小路。”
盛雪仔細的回想了會,眼神變得錯愕,道:“晚自習前,我在操場遇到了司祁哥,和他聊了幾句,他說他幫你買的晚飯甜膩膩,你好像有點吃不進去。我就想着甜的吃不進去,就吃點辣的。“想到這兒,她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夏夏?所以是他引誘我走的那條路嗎?為什麼?那個時候我們明明好的像是一家人。除了你之外,我算是最相信他。我們算是一起長大的。怎麼會呢?爸媽一直以來對他都很照顧。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夏夏。那年我們才十八啊。”
盛夏環繞住她的肩膀,輕輕的抱住她,問道:“你想知道答案嗎?”
盛雪搖了搖頭,她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算了,知道為什麼并不能改變什麼。離他遠點就行了。”
是受到别人威脅也好,是自己的主觀意願也罷。
這個人已經不會再和他們有什麼交集。
“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盛夏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已經很晚了, “你别擔心,早點休息。”
盛夏将盛雪從沙發上拉起,一路推着送到了她房間内,強制性晚安,關上了房門。
盛夏輕手輕腳的走回了卧室,房間内的地燈溫暖着黑夜。
盛夏模糊可以看見室内物體的輪廓。
顧文煜仰躺在床上,一隻胳膊随意搭在頭頂上,被子勉強蓋住腹部,其餘地方正感受着寒氣逼人的深秋。看起來是他平常都會用的放松睡姿,可眉眼間卻有着一種不适感。
顧文煜日常都是赤裸着上半身睡覺,今天套了簡單的T。
盛夏知道這是因為盛雪回來了。
雖然小雪并不會不敲門就闖進他們的卧室,顧文煜也不會赤裸着上半身在家裡客廳走來走去。
按理說,在卧室裡,一個較為私密的環境中,顧文煜完全可以随性點,怎麼舒服怎麼來。但他就是考慮到,考慮到所有盛夏在乎人的感受。
盛夏慢慢靠近,拉起被子的一側,想把顧文煜身體整個籠罩住。
扯住被子的那一刻,盛夏的手腕就被固定住。
盛夏也沒大驚小怪,顧文煜睡覺一直很驚醒。他借着被抓住手的力道,順勢坐在了床邊。
”聊完了?幾點了。“顧文煜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嘶啞,一個用力,他坐起了身。
盛夏道:”嗯,一點多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盛夏突然溫柔的叫了聲:“顧老師。”
他的聲音在男生裡面不算低沉,現如今還會有種少年感。
恍惚間,顧文煜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顧文煜停頓了幾秒,在開口已經少了倦怠感,十分清醒:”一般叫的這麼好聽的時候,後面都會跟着讓我不高興的話。”
盛夏笑笑,沒有反駁,隻是說道:”事情結束後,如果有機會的話,陪我一起去看看我爸媽吧。也要介紹你們認識一下,總得給你個正規名分。”
“為什麼是如果?”顧文煜偏頭,直視着盛夏。他的眼神似乎有種說不出來的穿透力,刺破盛夏掩藏在平和表面下的一切打算。
盛夏愣了楞,借着翻白眼的動作移開了視線,他微垂腦袋,盯着自己的腳尖,語氣帶着點埋怨的吐槽道:“我這不是随口一說,别破壞氣氛。你去不去啊?”
空氣固化,沉默變得可視。
“去。”顧文煜最終還是開口回答。
“那行,我先去洗澡了。你繼續睡吧。”盛夏一邊說着一邊站起了身,往洗手間走去。步伐鎮定自若。
但着急關上的門,顯得有了幾分落荒而逃的倉促感,幾秒後,嘩啦嘩啦的水流聲傳來出來。沖散開這讓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