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言早早地等在了樓道口的吸煙區。可是他并沒有抽煙,樓道口空氣幹幹淨淨的。
傅清言斜靠在牆邊望着林曉曉會來的方向,表情淡淡的。沒過一會兒他接通了一個電話。
開口就是吃了黃蓮般的訴苦:“言哥,太難了,查不到啊。”
傅清言手裡把玩着手機,順着對方的腔調:“哦?查不到?”
“是啊,是啊,難啊,都是個人隐私,機密文件呀。”
“呵,是啊,”傅清言邊說邊把打火機高高地撩起,跟着穩穩接住猛地叩開開關。
汽油在震動未平之下,火焰砰地一聲蹿了出來,在手機聽筒裡面被放大了十倍。
傅清言吊着嗓子又問:“還沒查到?你下面的東西嫌長了?”
祁子一陣幻肢痛,趕緊改口: “言哥,查到了。乖乖,那妹子長得不咋地啊,言哥你咋又号這口了。”
“屁,”傅清言輕啐了一聲,“查到了直接發,打破個電話,操。不曉得你哥眼裡容不得沙子,最接受不來欺騙。”
祁子在電話那頭直撓頭,還是忍不住八卦:“不是言哥,這個叫趙麗的妹妹也太普通了吧。簡直一個三好青年書呆子啊,從小到大的乖乖女。是勤奮好學又能吃苦,可是……嘿嘿,這長得也很能吃苦。”
電話那頭祁子要笑哭了,合着還有小王子他們幾個的聲音。
“靠,你們幾個夠了,發,挂了。”
傅清言罵了一聲挂斷,微信很快就傳過來兩張照片。
皮膚偏黝黑的一個帶着深度近視眼鏡的姑娘,兩張畢業照,一個是高中一個是大學畢業近照。
祁子就是祁子,沒有祁家調查不到的信息資源。
腳步聲傳來,傅清言擡頭望過去,林曉曉踩着輕快的步伐朝這邊走來了。
她換了一身白色的百褶連衣裙,手裡的小兔子跟她的顔色簡直混為一體,像是仙女捧着玉兔。
傅清言合上手機,按下鎖屏鍵之前,目光最後在照片上掠過。
林曉曉已經到身邊了,揚着的尾音聽着愉悅又輕快:“傅醫生,您的兔兔已經完全好啦。”
林曉曉捧着小兔子,身子微微前傾,甚至還踮起了一點腳尖。
紅紅的唇縫間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小仙女的百褶裙嗎?
傅清言感覺眼前似乎恍了一下,眨了下眼睛幹咳一聲接過了小兔子。
此‘趙麗’和彼‘趙麗’。
傅清言簡單地看了一眼傷口,縫合和包紮都處理得非常好,用的外傷藥也有講究,一看就是一雙巧手做的,是個基本外科操作不成問題的人。
單從外表看上去,面上這個乖巧得像大兔子一樣的女孩倒比黑皮眼鏡更符合。
傅清言淡淡的問:“照顧得這麼好,你怎麼包紮的?”
“哦,是這樣的,”林曉曉胸有成竹地娓娓道來,“一開始我看見它的大腿跟腱不穩,就猜測該是有内部拉傷存在。所以我是先處理的大腿内傷,最後包紮小腿的時候,它的後跳反應就……”
林曉曉一通回答十分流暢,滴水不漏。
傅清言點了點頭:“嗯,不錯。”
林曉曉心跳砰了一下,禁不住問道:“真的嗎?”
傅清言擡頭,視線剛好撞到她充滿期盼的大眸子。
他又點了下頭:“很好。”
林曉曉歡樂極了,傅清言幾乎從來不會表揚别人,能讓他開口說個不錯簡直是難能可貴,更何況他後來重複說的還是‘很好。’
傅清言的‘很好’好像開渠的鑿子徹底打通了林曉曉心底的一點顧慮。
她鼓起勇氣開口道:“傅醫生,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傅清言幹脆地道:“說。”
“是這樣的……”
林曉曉把心裡的猜測一股腦說了出來:“雖然我知道背後這樣說别人非常非常不好,可是我想來想去,就隻有她會這麼做了。”
林曉曉說到最後,扯了扯裙角,有點後悔一時沖動。
萬一傅清言覺得她背後說人家壞話不道德怎麼辦。
萬一傅清言覺得她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來找他很煩怎麼辦。
哎呀,很煩啊,她怎麼就沒忍住一股腦全說了呢。
林曉曉咬着唇,低着腦袋,突然變得垂頭喪氣的。
傅清言眯了下眼睛,差點禁不住失笑。
明明是被人欺負了,這麼笨笨地說到最後變成自己喪起來的人,也是除了這個丫頭莫屬。
傅清言直接道:“是袁淑雅,上次打了蛋白針又不說的也是她。”
林曉曉難以置信地看着傅清言:“什麼?”
傅清言掠過目光放在懷裡的小兔子上:“蛋白針的事情很惡劣。如果一個實習醫生從實習期就開始心思不純,那麼以後的職業生涯每一步都是對病人的危險。隻不過,我想給她一個機會。”
林曉曉默了下來。
雖然吃驚,但是她相信傅清言不會随便去懷疑任何一個人。
傅清言又道:“你的事情,打算怎麼辦?”
林曉曉擡起頭,咬了咬唇,又皺了皺眉。
傅清言差點又要被她這個樣子逗笑:“怎麼?”
林曉曉兩隻食指反複上下拉扯,緊張得不得了:“我、我沒主意……”
傅清言眉頭漸漸微蹙:“嗯?”
林曉曉頭垂得更低了,聲音更小得可憐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過來問你的吖。”
說完之後,她又覺得有點理直氣壯了。
林曉曉重新擡起頭來,怔怔地看着傅清言。
是這樣啊。
沒毛病呦。
傅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