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蓮:“六兒是什麼人,也值得你生氣,快别生氣,别想這些了,生氣可就不漂亮了!”
莺菊:“沒良心的小蹄子。”
原來這二十個女孩其中有十五個是出自京城錦彩榮戲班,莺菊呢,則是總管事的女兒,在戲班子裡頭哪個沒成角的小姑娘敢惹她。
這次宮中采辦宮女,原本總管事是不讓莺菊來的,可耐不過莺菊偏要來。
莺菊勸她爹,這可是飛黃騰達的好機會,可不比她爹辦一輩子的梨園強?
雪蓮眼珠子轉了轉,道:“莺菊,那個浴室是什麼樣子的?裡頭好嗎?”
莺菊:“好得很,比家裡的還強,這大冬天的進去還暖洋洋的。”
雪蓮:“欸,人怎麼能這麼自私呢?”
莺菊:“可不是,可恨咱們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他。”她們大冬日洗澡,不外乎提幾桶熱水,在屋子裡用擦擦抹抹,本來也沒什麼,習慣了,可見了那樣的浴室就分外的不平靜了,大家都是一個院裡的,憑什麼她倆就能獨吞呢?
雪蓮湊近莺菊道:“那不一定,咱們明面上奈何不了她,那咱們就惡心惡心他?”
莺菊好奇心來了,“怎麼惡心法?”
雪蓮低聲在她耳邊耳語。
莺菊:“這個主意好。”雪蓮從進了梨園就對莺菊做小伏低,萬事以莺菊為先,時常為她出謀劃策。
比如說這個小浴室就是細心的雪蓮率先發現的,然後告訴了莺菊,才有了前頭那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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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花閑的屋子有人探訪。是先前朱離救的小豆子。
她端了一碟小點心來答謝花閑和朱離。
小豆子瞧着十一二的年紀,一張圓臉看着頗為讨喜,渾身是舊棉衣,洗得發白,打理得幹淨。一雙手又紅又腫,冬日裡幹慣了活,有些龜裂。那些姑娘的衣物一向也都是給她洗的。
客人來了,花閑當然要請進來了。尤其對方還是一個模樣乖巧的小女孩。花閑就是這樣,對于乖巧的女孩,比較有耐心。
花閑請小豆子坐下了,再讓朱離沏茶上點心。
可小豆子卻十分拘束,她兩隻破舊的繡鞋互相摩擦着,感覺自己會弄髒了屋子裡的地闆。
花閑見她這樣局促不安,輕聲說了句:“過來坐吧。”
小豆子聽見花閑說的話,如甘露淋心,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溫柔的嗓音,從來沒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她說話,她剛才見着花閑朱離時已經發了呆了,現在又這樣呆呆笨笨,隻怕會惹人不快,遂也小心地入座了。
朱離端了茶和點心來,海棠凍石蕉葉杯裡是熱氣騰騰的雨前龍井,還泡了些梅花在裡頭,清香撲鼻。碟子裡的點心是白玉霜方糕,上頭撒了一些金黃的桂花末,十分好看。
小豆子吓得連忙站了起來,她哪裡敢要這麼尊貴的姐姐服侍,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來這裡是想謝謝姐姐前幾日的救命之恩。”
特地做了些米糕,可是現在卻不敢拿出手。她一沒有錢,二也沒有材料,千方百計得了些米和糖,做了這個,可這樣一看,太寒酸了。
朱離客氣卻疏離道:“小姐讓你吃 ,你便吃吧,東西留下,心意我領了。”
小豆子傻傻地坐下,心中下意識不敢違抗,喝起了茶,又吃了塊點心。她仿佛好像走進了天宮,遇見了仙子。整個人飄飄然,連後來怎麼走出去的都不知道了。
她走後,朱離看着點心,問:“小姐要吃嗎?”
花閑是直白的又挑嘴的人,不想吃從不勉強,“不用了,難為她了。”
朱離便把點心端走了,他現在費勁心力養人,恨不得把山珍海味篩一邊再端到花閑跟前,實在看不上這些東西。他吃可以,不能給花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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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天剛黑,花閑就關了屋子,不再出門了,朱離則會在裡頭陪陪她,待她睡了再出來。
天空中并無星星,隻有一輪血月挂在上頭。
一個悄咪咪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閃進了院子,鬼祟身影摸到了浴室外的竹竿那裡,這竹竿連接着小廚房的竈台,方便引熱水。
鬼祟身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在竹竿裡頭撒了些粉末,臨走時還朝裡頭吐了口口水。
“呸!”
人走後。
黑夜的虛空處,蓦地,竟裂開了一道小細縫,一隻血紅的眼睛憑空而出,詭異地注視着鬼祟的身影。一眨不眨。
随後又像發現了什麼,幹澀地轉動,死盯着樹中間。
“哇——哇——”撲棱棱飛出幾隻烏鴉。
幹枯嘶啞的聲音在黑夜中盤旋。
“鬼叫什麼?!”一間廂房裡探出一個小尼姑的頭,啪的一聲關掉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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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地宮深處。
一個披頭散發的男子盤坐在石床上,忽然猛得咳嗽起來,身邊的侍從連忙上前,道:“将軍,您怎麼了?”
那男子似乎要把心肺都給咳出來,帕子上也都是血迹,不過他卻好似絲毫不在意,隻說:“無礙,隻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