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姜洛玉躺在雲床上,盯着左側從敞開的窗戶爬進來的花藤。
粉色的千瓣碧血蓮害羞地扒在窗棂上剛想繼續攀爬,察覺到一道略顯冰冷的視線,瞬間合上了花苞落荒而逃。
“咔哒”,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關上了窗,也關上了外面透着寒意的月光。
叢明雪俯下身,替姜洛玉掖好被角,輕聲問:“今天的藥吃了嗎?”
“吃了。”姜洛玉答着。
修複神魂的藥,自從他在船上醒過來就沒斷過。
如今想來,在船上強行超度怨魂能夠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其實是個三清之氣。就算沾染上濁氣,本質也沒變,超度個怨魂不在話下。
就肉身的狀态發揮不出全部實力,才反噬得這麼厲害,再加上神魂異動就更狼狽了。
“好好休息。”叢明雪揮滅屋内的照明法寶,隐入黑暗中。
姜洛玉拽住叢明雪的衣角:“你去哪兒?”
叢明雪:“打坐。”
“哦,那你去吧。”姜洛玉打了個哈欠,頭腦昏沉。
“不……留我一下嗎?”
冷香飄了過來,姜洛玉破天荒地開始思考這味道的構成,很淡,不甜,鑽入鼻腔的時候就像是吸入了一捧雪,又似乎是抱住了懸崖上的風。
風更大了。
“啵”得一聲後,掖好的被角散開皺在一起,衣料摩擦聲在寝殿裡響起。
“等、等下……”姜洛玉側頭避開還要湊過來的人。
“為何?”叢明雪撐起身子,語氣帶着微不可察的隐忍,“是不舒服嗎?”
他揉了揉青年發紅的眼尾,情不自禁地又在唇上親了一下。
功法壓制了長達幾萬年的的情緒如海嘯般奔湧而出,又全都傾注到了一個人身上。他從幻境出來後幾乎要被血液裡奔流的情感逼瘋,想把人揉碎了融進骨血裡。
費盡心思克制,也隻能壓制到如此。
“當然不是。”姜洛玉搖頭,“我隻是覺得你有些奇怪。”
“我似乎能感受到你的情緒。”
他認真感受了一下,有些不确定:“你想……吃了我?”
叢明雪:“不是的。”
姜洛玉摸了摸頭頂,有些羞赧:“還有,我好像發芽了。”
叢明雪打開照明法寶,和姜洛玉頭頂的一寸高的姜苗對視。
最上方還有一朵嫩綠色的花苞,羞答答地耷拉着腦袋。
姜洛玉拍了一下叢明雪想碰花苞的手,臉頰發熱:“别碰,好奇怪。”
“不會。”叢明雪根本沒聽清姜洛玉說了什麼,如願以償摸到了花苞。
“我怎麼突然開花了?”姜洛玉百思不得其解,腦袋裡劃過什麼東西。
花?七寶蓮台?!無相球和苗真他們還在陰陽境!
他倒是能把無相球直接叫回來,可裡面的人……
陰陽境。
苗真再一次敲了敲無相球的結界,有氣無力:“祖宗,你就放我們出去吧,我真的要吐了。”
無相球:“不放,主人很安全,我現在的職責是保護你們。這秘境不對勁兒,你們如今的修為出去肯定死。”
“還有——不!許!吐!”
苗真慘白着臉靠在蓮子上,天旋地轉。
朱輕竹翻了翻儲物戒,掏出個布口袋遞過去:“吐吧,吐完一個火術就沒了。”
苗真:“……”
李角接過布袋,拍了拍苗真的背:“少主您忍一下,恕屬下無能。如今許勝已經盯上我們了,不知何時還會找上來。此番許家從第二通道進入秘境之人全都是本家的精英,有不少還是特意壓制了修為的。”
“許勝身上的變化絕對不是我們能抗衡的。”
朱輕竹十分贊同:“李前輩說的對,你就老實呆着吧。”
無相球繼續穿梭在白山黑水之間,試圖找到去往天地境的路。
它能感受到主人就在裡面。
“無相。”
一道雪白的影子從光門裡走出。
“神、仙尊!你終于來了嗚嗚嗚……”無相球哭了一半兒,終于反應過來,“您恢複記憶啦?”
叢明雪“嗯”了一聲,掃過七寶蓮台裡的三人,扔了枚儲物戒過去,淡淡道:“因果已盡,裡面有三道劍氣和法寶,足夠你們活到離開秘境。”
說完抽走無相球,将三人送到了天地境裡。
無相球恢複原狀,在叢明雪面前上下蹦跳着,興奮道:“仙尊,我完成您的任務了!沒有在您失憶的時候出現在您面前。”
“做得不錯。”叢明雪摸了摸無相球,默念咒語兩指一捏,從無相球體内抽出了一絲神魂。
神魂刹那歸位,叢明雪蔥綠色的眸子閃了閃。
無相球:“仙尊,您早知道自己會失憶嗎?”
“嗯。”叢明雪把飛到頭頂的無相球推到腦袋中央。
“事急從權,我當時不知黑影将我二人命格相纏,唯恐就此失聯于下界,才分裂一絲神魂送進你體内。”
“你能通過和阿玉的聯系找到他,我的魂魄也能通過你去到他身邊。”
無相球懵懂道:“那仙尊為何不讓我在你面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