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绉绉誇了一通,苻晔總結出了他這位皇兄的幾個特點。
第一,記憶力好,博聞強識,看一眼就能記住。
第二,有禮貌,這是他幼時風評好,後來風評那麼差的原因。
反差太大。
第三,不偏科,藝術天分高,尤擅繪畫和書法,騎射一流,尤其是射箭,堪稱奇才,當初先帝在軍中疊甲讓他射擊,他曾一箭射穿七層金甲。
苻晔覺得自己今天沒學到什麼有用的知識。
倒是成了苻煌半個迷弟。
放學歸來,他和苻煌共同用晚膳,說:“我今天聽了許多關于皇兄的贊美。”
苻煌吃飯依舊像吃毒藥一樣食不下咽,擡眼看他。
苻晔就把章翰林的馬屁潤色一下說給苻煌聽,比章翰林說的還要婉轉動聽。
秦内監在旁邊聽着,像是被勾起了極遙遠的回憶,一派神往之色,倒是苻煌沒什麼表情,道:“用膳的時候不要說話。”
苻晔聽話安靜吃飯,可看他的眼中似有光芒。
秦内監在旁邊看着,這眼神他似曾相識,以前許多人都這樣看過陛下。
苻晔這樣熱切切看他,眼珠晶亮,像是有火一樣,似是崇慕難當。
但他昨日還想要離宮,所以應該隻是假象。
秦内監想,果然男子不能生的太美,容易叫人自作多情。
又想,面對桓王殿下如此誇耀,陛下和從前一樣,像是沒聽見。
果然天潢貴胄,自當為人崇仰,生來就有的東西,自然不會有任何感覺。
不過今天陛下胃口還行,比平時多進了一碗胭脂米。
眼瞅着元宵将至,又接連下了兩日的大雪。
天寒地凍,這倒春寒實在厲害。
天要亡我!
苻晔每天淩晨四點多就要爬起來,外頭天色還是漆黑。
别說他,就是雙福都睜不開眼,滿殿裡隻有慶喜不見疲态。
可見苻煌禦下的人都有多變态。
天太冷了,苻晔又畏寒,在殿裡的時候還好,一出門就感覺寒風透骨。他從青元宮大門口經過,看到緊閉的大門,心想他要不要學學苻煌。
苻煌做一個我行我素的君王,他跟着做個我行我素的纨绔好了,看起來更像同脈兄弟,說不定苻煌對他會更好。
他踩着雪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幻想些有的沒的。
唉,心好累。
說起來他當初當學生的時候已經吃過很多學習的苦了,高中不用說了,大學學醫,也是苦逼一個。好不容易才剛把當學生的苦給忘了,如今又成了個超齡學童。
早課以後,苻晔去給太後請安的時候,眼皮都在打架,神思倦怠,直言學習之苦。
“好孩子,宮裡的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皇子讀書,從寅時到酉時,确實不輕松。另外苻晔隻身一人,身邊沒有同伴,大概也是個問題。
章後想了想,說:“我給你找幾個伴讀如何?”
要給苻晔做伴讀,章太後思慮良多。
皇子的伴讀很重要,因為朝夕相處,很容易和皇子們培養起感情,一般皇帝的伴讀都會成為親近之臣,感情之深,非他人可比。
也不是人人都能做伴讀,一般都是從王公貴族和朝中重臣的子弟裡找。
隻是苻氏的子弟,隻怕沒人願意入宮。重臣家的公子,隻怕願意的也不多。
他們都是人精,應該不願意蹚這攤渾水。
因此章太後發了懿旨,京中諸官和皇室宗親家和苻晔年齡相仿的子弟都要入宮來見桓王殿下,讓桓王殿下自己來選他的伴讀。
強制性的。
她想皇帝既然答應讓苻晔讀書,選個伴讀,他應該也不會有異議,于是便派了女官過去告訴了皇帝。
苻煌确實沒有異議。
苻晔那性子看起來就很難坐得住,要他上學,是難為他。況且宮中諸皇子上學的時候都有伴讀,這不假,苻煌自己的伴讀如今就擔任禁軍指揮使一職。
隻是秦内監略有微詞:“王爺選伴讀,本也是尋常事,隻是太後搞得倒像是選妃一樣,适齡的公子都要入宮待選呢。”
苻煌微微擡頭。
這女官倒并沒有禀報。
秦内監又說:“王爺……素好男風,要是選了太漂亮的公子,隻怕會耽誤學業呢。”
苻煌聞言蹙起了眉頭。
苻晔自己也沒想到會搞這麼大陣仗。
他是第二日才接到通知,要他午膳到慈恩宮用膳,順便選一個伴讀。
他以為會是二選一或者四選一這樣,結果剛到慈恩宮前院,就看到院中站了一堆年輕公子。
他們小的十四五歲,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都有,居然有數十人!
他從院中走過,見章太後就在前院主殿廊下坐着,身邊站着幾位老臣。
衆多年輕公子都看向他。苻晔從他們跟前走過去,向太後行了禮。
太後當着老臣的面不吝贊美之詞,對左右說:“上了兩天學,愈發知道禮數了。”
說着便讓苻晔見過幾位大臣。
這幾位大臣都是熟面孔,除夕宮宴的時候他都見過。
“這院子裡站着的都是都是諸大臣和王公貴族家的公子,你去挑挑,看想要哪個做伴讀。”
苻晔作揖,正要去庭院裡選,忽然聽見外頭有人通報:“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