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下決定的同時,就應該想到會付出的代價,既然你選擇了用這種手段報複我,那希望你不要後悔。”
之後他不再同祁舟說話。
說是要罰,但什麼也沒做,甚至難聽話都沒說一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這樣搞得祁舟很是忐忑。
回去的一路上祁舟都在想他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
尊重?
這兩個字在祁舟的舌尖翻滾。
和尊重有什麼關系呢?
閩河嘴那麼賤,兩人第一次對話閩河就侮辱他。
閩河尊重他?别開玩笑了!
閩河對他的所作所為,和尊重這兩個字扯得上關系嗎?
閩河對付他時,言語輕薄、手段下作,他怎麼好意思說尊重?
不過有一點閩河倒是說對了。
祁舟也并不尊重閩河。
在此之前,祁舟多少有點看不起閩河。
閩河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失控的”。
閩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明知時機不對還是沖上了前線,讓自己身處險境;閩河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明明心有所屬還是和他發生了肉|體關系。
一個難以自控的人有什麼資格要對手的尊重?
況且,他前兩次見祁舟時都是不清醒的。
他們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态下交鋒,他表現出了對祁舟的無内奈何——也就是相對弱勢的一面。
面對已經被擒、無法防控的對手,他竟然露出了弱勢的一面,這會讓人懷疑他的能力甚至心性。
總的來說,他一開始留給祁舟的印象很不好。
直到祁舟發現,他暗中洞察一切、他恩威并施牢牢掌控着魔族,這才勉強能把他當個對手看。
能從心裡把他當對手,尊重也就多了一點。
等等!
祁舟突然發現自己先入為主了。
如果某一個角度出發,确實是閩河尊重了他但他沒有。
閩河所謂的尊重,不是言語、行為上的尊重,而是發自内心看得起他、把他當做對手的尊重。
即使祁舟以這樣狼狽的姿态出現在魔界;即使祁舟修為被封靈力全無;即使祁舟曾被他壓在身|下欺辱,他始終把祁舟當做需要時刻提防的對手——而不是可以掉以輕心的玩物。
祁舟不得不承認,這是最高等級的尊重。
“原來是這樣。”祁舟喃喃自語,“如果把我和其他被抓的修真者放在一起,我很快就能聯合他們,到時候會鬧出什麼事來還真不一定。”
閩河一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一早就知道即使祁舟如此狼狽也依舊有興風作浪的能力,所以一早就将他們分隔,一早就在提防祁舟。
至于阙今這樣的麻煩……倒是祁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閩河連阙今的名字都記不得,這樣角色根本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内,不管他會給祁舟帶去什麼樣的麻煩,他相信祁舟可以輕松解決。
這就是他所做的尊重。
從一開始他就很看得起祁舟,哪怕那時候祁舟剛剛從他的床|上下來,帶着滿身的痕迹,他從來沒有從淫|邪的角度看祁舟,他也從來沒想過從那個角度傷害祁舟。
相對來說,祁舟從一開始就小看了閩河。
閩河說得沒錯,他尊重了祁舟但祁舟沒有尊重他,所以才有了之後一系列的報複。
真是好笑!
想通其中關竅時,祁舟剛好被閩河的人送到小院門口,他嘴角挂着一絲笑意,那笑裡面包含了一半諷刺一般開心。
這算是祁舟自被抓來魔界起最真心的笑了。
采葭看見他唇角的笑意,手裡的水壺“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昨夜尊主心魔發作,祁舟被召去後一夜未歸,其間發生了什麼根本不用猜。
雖然她知道,以祁舟的心性一定不會尋死覓活,但她也早早做好了開導一二的準備。
但是……她眼花了嗎?
祁舟在笑?
不是嗤笑不是苦笑,就是發自内心的笑。
她可以看得出來祁舟有點高興。
她不确定地問祁舟:“您剛才是在笑?”
祁舟還沒從剛剛的推理中回過神,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
采葭滿臉驚悚:“您很高興?”
祁舟:“有點吧。”
畢竟被尊重的感覺誰都喜歡。
他沒發現采葭的表情更精彩了,采葭一副活見了鬼的模樣,最後一次試探道:“是……因為尊主嗎?”
祁舟點點頭。
況且他如今在魔界處于弱勢,對阙今這樣的角色來說都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存在,對采葭來說,也是因為覺得他弱所以才稍加照顧。
這些人看他都帶着俯視感,那種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目光令人不适。
閩河這樣的身份卻始終平視着他,讓他感覺很不錯。
這件事讓他再次對閩河改觀了。
他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好些。
這樣想着,祁舟也就這樣說了。
采葭:???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這很容易讓人有一些奇妙的聯想啊,比如尊主那方面不太行,上一次祁舟和他……之後态度才那樣不好,這回尊主表現比上次好些,說要祁舟面上帶笑,還說尊主比他想象中更好些。
打住!
采葭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能是這樣的,畢竟以上情境隻會出現在老夫老妻的關系裡,丈夫上了年紀不行了……
打住!
祁舟看起來這樣清心寡欲,他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對尊主改觀!
采葭在心裡天人交戰,越告訴自己不能想下去就越是跑偏,直到祁舟站在她旁邊問話,她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采葭:“您說什麼?”
祁舟:“樹上哪兒來的鳥?”
“哦哦哦!”采葭如夢初醒一般回話道,“您不是說您喜歡小動物嗎?我路上撿到的,想着您在這兒無趣,幹脆撿回來給您解悶。”
“您瞧,那鳥兒受傷了,翅膀都快斷掉了。您連一顆快死的樹都細細照料想要救活,我想着您見了它應該也會想救的。”
“可巧,咱這兒有棵樹,它也有地兒安家。”
她後知後覺地詢問祁舟的意見:“您看要留下嗎?”
祁舟不置可否,隻是質疑這鳥的來路。
對此采葭也有說法:“許是東邊飛來的吧,前兩日聽說東邊出現了一個缺口,跑了好多東西進來。”
說完她一愣,眼珠子稍稍一轉後把話題轉開了:“也不一定,可能是宮裡誰養的呢,咱們魔界陰沉沉的,大家都喜歡這樣鮮亮的東西。”
“隻是它傷成這樣也沒誰來找,想來養它的人并不愛惜,咱們接手養着也沒事。”
她看起來是真的很想養,祁舟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祁舟:“我記得你們魔族幼年時都是動物形體,它會不會是個魔族幼崽?”
采葭:“應該不會吧,咱們魔尊的原形黑黑灰灰的,哪兒有這麼漂亮的?”
她這樣說,祁舟懶得再問了。
左不過是院子裡多隻鳥,不礙事。
“對了,你說東邊,東邊怎麼了?”祁舟問。
采葭打着哈哈說不知道,然後一溜煙走了。
祁舟也沒指望自己能問出什麼來,隻是心裡存了疑影,覺得這事和自己有關。
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很快就會去往“東邊”,閩河之前說的“你不要後悔”也會很快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