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封蓋,無限瓊白中炸開了一道鮮紅,猶如白紙被潑了紅墨,落雪成梅。随着這道蜿蜒血痕向上,定格在一道單薄的背影上。
白竹踉踉跄跄爬着雪山,肩膀滲出的鮮血順着身體各處往下滴,砸在雪地中。
那幾個村長出了洞口便跑沒了影,士卒也因驟然失去長鈴聲而漫無目的地蕩走,不消片刻便橫七豎八地倒在雪地中。白竹有些等不及,正想進水簾,卻不想突如其來的敵襲。
鄧蕪那把短刃整根沒入他的肩膀,他幾乎被釘在石壁之上。他擡首看見敵人的長相,還來不及震驚,便聽見他冷而低的聲音。
“蛇怕水,山頂雪水。”
“裝死。”
旋即,血流不止的傷口被封住了穴道。
待身側人走過,白竹倏然睜開眼,他明白鄧蕪說的意思。他死死綁住傷口,手腳并用地往雪山爬。
——
“段懷舒 !”
風影眼中沒有清明,像是被操控的殺人傀儡,他的身形更加出神入化,那柄短刃轉得極快,下一秒幾近挨着眼睛擦過。
段懷舒将他推開,側身踢開飛來的短刃。
段懷舒面色蒼白卻神色不變,他側過鐵劍,腕間抖了抖,鐵劍上的蛇血灑在了地面:“和塵,你去幫薛應。”
江和塵穩了穩身形,雖然擔憂段懷舒的身體但薛應那頭也不容樂觀。
長蛇無窮無盡,那口洞穴不停歇地向外吐着毒蛇,照這樣下去,他們遲早被蛇埋了。
江和塵挑了一條妄想偷襲的刺蛇,同薛應背抵背。
“嫂嫂,”薛應面上濺了些蛇血被他随意一抹:“姓李那老匹夫躲在洞裡搖長鈴。”
江和塵明白他的意思:“想辦法解決了他。”
江和塵視線掠過,有了一個想法:“我們先往牆邊挪。”
薛應颔首道:“好。”
不過十步之遠,他們卻走得異常艱難,北蓮刺蛇蔚藍的眸中似乎染了一抹幽紅,癫狂陰森,倒是配得上它們現在狀态。
薛應喘了一口粗氣,衣袖多少被長蛇勾得殘破:“嫂嫂,北蓮刺蛇攻擊慢了些。”
“嗯。”江和塵也有些體力不支,他方才已經盡力放空思緒,跟着這具身子的肌肉記憶在動。不過,相比一開始北蓮刺蛇的攻擊,他們現在還能抵擋得住,五五開,說明它們也弱了下來。
外界簡單的刺激并不能讓生物保持長時間的應激狀态,短時間内,等北蓮刺蛇逐步适應刺激,這種應激狀态會慢慢減退。
“可惡,這老匹夫!”黔黑的洞口近在咫尺,薛應砍了擋路的蛇,罵罵咧咧上前。
豈料,靜默幾秒的洞口蓦然有幾條刺蛇飛出,直撲薛應面門,他眼急手快用銀劍擋過,太過突然他反擊沒穩定身形。
見狀,江和塵心一驚,忙不疊拉開他與自己換了位。
“我看見他了。”江和塵踢開腳邊的斷開幾節的蛇,有了洞口内更開闊的視野。
洞穴極深,石壁上有熒熒燈火,橘黃色的火燭與黃沙交相呼應。柳丞挖了一處山體,不對,是皇帝在長延山挖了一處山體,布了一處荒漠來飼蛇。
“嫂嫂,給。”薛應話音還沒落,長節竹便在空中打了個轉,旋即在江和塵眼前劃過。
江和塵瞪圓眼,手忙腳亂去接,幸好捏住了一端竹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給李村長。”
薛應反思:“下次一定提前說。”
江和塵眯起眼對準距離,一隻手指尖挑起長節竹,另一隻手反握劍柄,劍尖直直墜地将蛇頭釘在地上。
這裡。
江和塵猛然一吹,長節竹内的銀針如脫缰的野馬,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殘影,銀針細而長,吹出後仿佛隐了身,連江和塵都無法辨别。
不消幾秒,李村長手中的長鈴被穿過,釘在了他的身體上。
“嫂嫂。成功了!”
沒了長鈴聲,北蓮刺蛇也不同方才那麼焦躁,薛應又掏了掏瓷瓶:“嫂嫂,楠樹粉。”
薛應咬開塞蓋,将楠樹粉灑在空氣中,北蓮刺蛇霎時間變得僵硬,隐隐有想往洞穴中鑽的動作。
柳丞輕輕歎了一聲:“我就知道,你遲早是個隐患。”
薛應輕哼一聲,銀劍挑開幾條蛇:“老匹夫。”
“唔——”
蓦然,薛應身體一軟,銀劍撐着地面,才沒讓他倒地。他身上滿是楠樹粉,清醒的蛇不會靠近他,薛應喘了口氣才道:“軟骨散。”
混戰的時候,柳宜全程呆在水簾未動,沒人覺得一個郎中有多大威脅,不曾想他從一開始便放了軟骨散。
“小宜,做的不錯。”柳丞緩步走向薛應,挑起他的下颌,隔着鬼面具看見他的神色,是悲憫惋惜:“多好的少年郎,若是你老老實實呆在京城,又怎會有這一遭?”
一道冷森的光晃過,江和塵手腳發軟地靠在石壁上,身前圍了數條長蛇,它們忌憚地面上的楠樹粉不敢靠近。
江和塵擡眸見柳丞手中有一柄匕首,失聲叫道:“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