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不分青紅皂白把我罵了一頓,可是對于我來說,我已經過了和他明擺着對着幹的年紀。
江建恒從來不推行棍棒教育,這對于他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可真夠稀奇的。
以前住在小巷子裡的時候,我就經常聽到樓上或者樓下傳來撕心裂肺的小孩哭聲,還伴随着怒氣沖沖的責罵,“叫你不聽話”“連這個都做不好。”
老江不會罵我,因為我已經形成軀體化反應,那點不堪的過去讓我和他都難過不已,有個人曾出現在我們的生命中,然後毫不留情地抛棄我們,每當我回憶起離别的畫面,身體就不由得抽搐。
我時常想我這種心理毛病是不是天生的,以至于我後天反抗了它這麼多次都沒有用,而這種虐待自己的變态心理已經和我融為一體,我已經不再讓外人看出端倪。
裝正常人,我是很在行的。
比如現在,我咬死不承認我和宋謹在一起。
當事實和我想制造的場景達成一緻時,我輕而易舉就能操控故事的走向。
可我忘了最大的不定性是宋謹。
宋謹坐在老江對面,他們好像完全忘了我才是故事的主人公,老江哼一聲,宋謹就答一句,你可以猜到他在說什麼,“是的,如果她願意的話,我畢業就會向她求婚。”
做夢吧,真的,去做個大夢吧。
我甚至都沒有答應和他建立一段關系,他怎麼就想着結婚了?
老江礙于我在場,一點興奮的表情都沒有表現出,但他在心裡不知道得意了多久,拿着茶杯的手指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我聽着他們幻想出來的未來,好像看到兩堆骨骸從大理石制作的墳墓裡爬出來,沒有誰讓誰好過,最後隻剩下頭骨還在打架。
想想我就頭皮發麻,我不要成為骷髅,更不要和宋謹打架。
宋謹說下午還有事,要提前離開,老江非讓我去送送他,說讓我收點性子,上哪去找這麼知根知底的男朋友。
長得又帥,像男模一樣,品行又好,國獎省獎拿了個遍。
我說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從來就沒砸到過我,老江推了我一把,叫我不要礙他的眼。
你說這老大叔也真是。
宋謹問我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有,但我不告訴他。
“沒有,你有什麼事就去忙吧。”
我看見街口長年八卦的老太太又開始随機挑選一個幸運分子當她的主角,我不想讓她發現我們倆的事,就讓宋謹送我到商業廣場。
“去那幹嘛。”
“朋友生日,買個禮物。”
“蕭懷?”
“拉黑了。”
他湊過來親我一口,像親小狗一樣,“做得好。”
我感到莫名奇妙,說真的,他是不是換了芯子,從我高三之後他一直對我苦着臉,就像我搶了他的兄弟,騙了他的老婆,再偷了他三百萬一樣,凡是他從大學回來能遇到我的地方,他都會提前錯開,有一次我在樓梯角發現了他和他前女友,我直接說,“行了,你們不用躲,我走就可以了。”
我能指望他們在我們這棟樓天台幹什麼,看星星數月亮?純聊天?
夜黑風高的,小情侶不就隻有那點事。
我是沒談過戀愛,但我不信宋謹沒親過她的嘴。
你看,我又嫉妒了,明明他不喜歡我,為什麼我還會産生一種沖上天靈蓋的挫敗感,他們需要位置,我就讓給他們好了嘛,至于躲我嗎?從那以後我盡量不去注意他,幸虧他看都沒看那封信,我從垃圾桶裡把它撿起來撕得稀巴爛,連螞蟻都不要知道我在裡面寫的蠢話。
“我警告你,不要亂親我。”
我舉起拳頭,明顯在他眼裡沒有什麼用,他把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我自己下車,根本不等他。
我給吳苒選了一條項鍊,她這個禮物不知道比我今年五月給宋謹準備的水晶球好得不知道多少倍,女朋友的禮物當然要用心點。
我還去超市挑選一大堆零食,宋謹推着車,讓我少吃點甜食,怕我的胃受不了。
“好的,宋老師。”
宋謹臉紅了一點,“你肯定是我教過最不聽話的小朋友。”
我才不想讓他再當我的老師。宋謹這個人人如其名,對于學習嚴謹得很,他還會用尺子拍我的手心!如果不是因為要通過考試拿回我的電視權,我是絕對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教訓我的!
明明他對我這麼差,我當時怎麼會喜歡上他?
吃蘑菇中毒了吧!
一定是的,我去蔬菜區為宋謹挑了兩個蘑菇,希望他吃了以後也能中毒,不要再想着什麼結婚的事。
我繼續去拿泡面,拿了兩大袋,上個星期的野營我根本沒玩到什麼,沒吃到什麼,滿腦子都在想怎麼把蕭懷搞到手,說實話我追人已經收斂了很多,隻要蕭懷漏出一點不适的表情,我就搬開凳子離他遠遠的,不是說女追男很容易的嗎,還是看人的吧。
現在我重新為野營挑選東西,我的閨蜜吳苒早就和我訂好音樂節的票,有她最近喜歡的歌手,結束之後我們想和其他人一樣就在附近的營地過夜,然後起早去爬山,看看日出。
去拿一次性洗漱用品的時候,看見林妍和一個男的也跟我一樣,裝了很多吃的,林妍看見我眼前一亮,我想走都來不及,“诶,江……歲?對,沒錯,是你吧,好久不見。”
我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都怪宋謹,害得我在路上遇到他的前女友!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