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霖狀若無事,“有蟲子。”
“哦蟲——等一下,我們别站在樹下。”他跳起來挪動輪椅,兩下蹦到另一顆樹下去。
[看來人确實是是慢慢變的,現在這模樣,太傻了。]
牧新剛坐下聽到這一句,又是氣又不想就此離開,畢竟那位秦老闆的事情還沒問出。
他抖了抖頭發,再次開口已然是刻意調整過壓下去的冷冽聲線:“許知霖,你不能老是覺得任何人都是好的。”
“荀子說了,人性本惡。有些人可能現在給了你一點好處,你覺得他是個好人,其實不然,萬一是想借此謀利呢?”
“我知道,你是學霸,别人在你眼裡都是凡人,你覺得他傻,根本不願意聽,但是有時候别把自己的位置擺太高了。”
這番爹味說教牧新自己都惡心。
但想到目前的主角還是個單純高中生,牧新又有一丁點的有恃無恐。
結果就聽到來自許知霖那邊的信号:更傻了。
牧新推着輪椅走了。
許知霖在身後叫他,“你這樣太麻煩了。”
“你别管。”
仗着個主角位置心裡一直蛐蛐别人的人,最好再慘一點。
五秒後,牧新轉了回去。
“我剛剛的話是認真的。”
他還是有點擔心許知霖真被秦老闆啪一耳光過去,然後看透這個世界變得破碎。
雖然那個秦老闆看起來,确實不像會突然暴起的人。
“嗯。”許知霖說:“我把你放到路邊,你家司機一會兒會來吧?”
“會。”
等待的時間裡,牧新試圖套出有關于許知霖的更多信息。
奈何許知霖的回答最長不超過三個字。
他擺爛了,“許知霖,跟你說話的人有沒有說過這樣很累?”
這次許知霖并不是一味地嗯嗯哦哦。
“很少。” 大概沒人會像牧新一樣說個不停。
他低頭看了眼牧新的腿,忽然問:“快好了吧。車禍,是怎麼造成的?”
許知霖似乎沒對牧新這些事産生過好奇。
雖然相處時間很短,牧新記憶裡他也隻會對和他自己相關聯的事情多問兩句。
剛好,牧新能闡明自己不是反派的事實。
“因為我是個爛好人。”
“我過個馬路好巧不巧遇到了‘扶不扶’,大家都不願意惹禍上身,我這個接受了十幾年教育的清澈高中生就去咯。結果你肯定也知道,拉拉扯扯幾下我就飛了。”
這會兒說得倒是輕松,當時後知後覺的痛是真的痛。
“不過許知霖,這社會也沒你想的那麼差,但是也沒那麼好。所以确實不要誰都信,拿不準的問我。”
“你?”
[剛才不還說對我好的别有所圖嗎?]
偏偏那還真是牧新說的。
但他還是不服,“我是不一樣的。”
“我很認真地在說,我,絕對和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一樣。”
說到後面他甚至驕傲起來。
安靜了好久,牧新才發現這句話似乎不該自己這個角色說。
似乎,是男主的白月光台詞?
“我的意思是——”一頓,牧新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想了想,兩個男生,說這話無非就是鐵哥們的意思。
許知霖多聽聽,至少潛意識裡也不會把自己劃到報複對象裡去。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總之我覺得不會害你一丁點。”
[現在也……挺好的。]
牧新一下樂了。
“和我說說你呗,我真的覺得你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許知霖意有所指:“你上次不是說知道我的事情嗎?”
牧新頭皮一跳。
怎麼感覺現在本該單純的主角,芯子是黑的?
牧新二話不說甩鍋,“項書淮你知道吧,他其實是個大喇叭,支撐他奪得大喇叭名号的原因就是他什麼都知道,都是他告訴我的。而且我也……隻知道你家的一點點事情。”
“嗯。”
今天的“嗯”含量超标了啊。
牧新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但他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許知霖罕見地沒折磨人,而是很平靜地說:“我有記憶的時候在孤兒院。”
牧新眼睛一亮。
來了,主角自述身世的時間。
“不過那個孤兒院在我九歲的時候就倒閉了,我就跟着現在的奶奶生活。一直到今天。”
“後面的我知道。”牧新豎起一根手指,“你們相依為命,然後許奶奶因為性子儒弱經常被地痞流氓找麻煩,你打算好好學習以後報答她。”
許知霖搖了搖頭,“她,不算弱,但人很溫柔。”
牧新剛才一串話是原劇情,但是自從看過許素潔後,他就隻當是玩笑了。
這個時候又是一驚,“誰,溫柔?”
許知霖說:“牧新,在衣食無憂的地方才能活得像你一樣,奶奶也沒有選擇。”
“抱歉……”
“不是怪你。你家車來了。”
路邊的車開了門,司機一出來就和許知霖熱情地打招呼。
[确實沒怪你,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相處下來很放松。]
牧新連忙轉身,問:“超市老闆真的沒問題嗎?”
許知霖朝他招手,說:“很幸運,我遇見的人都很好。”
[你也是。]
牧新收下這一句。
但還是要吐槽他的太過單純,少年啊,你的磨難還在該死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