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新艱難地睜開眼睛動了動。
背後一層汗,一醒來就覺得渾身涼。
四周還很亮,他左右看了兩下認出這裡是醫院。
手機放在旁邊的櫃子上,時間是下午三點多。
牧新下意識去摸後腦,沒有鼓包,也沒任何有痛感,應該是被人扶住了。
牧新坐在一邊研究起挂着的液體瓶,正要考慮着伸手去擠,以便讓它流快一點的可行性,身後有了聲音。
“醒了?”
是許知霖。
牧新轉頭看過去,發現他神色異常疲憊。
也不應該啊,是自己大腦爆炸暈了沒錯,許知霖怎麼看起來更痛苦?
“你怎麼了?”
聲音幹澀。
許知霖見狀默默給他倒了水,還是沒說話。
喝了水牧新終于覺得自己活了。
他想起吃飯的時候許知霖的心聲。
為什麼是“也”?
許知霖是也經曆過什麼,所以現在才看起來那麼多心事?
牧新不知道原因,尤其許知霖本來就不多話,現在心聲都是一潭死水,他能了解的更是空白。
“許知霖?”
牧新拉起他垂在一邊的手晃了晃。
許知霖低頭,沒抽回。
門忽地又“砰”一聲被推開撞到牆上。
項書淮拿着手機邊跑邊說:“快快快,文女士前線急報!”
牧新半懵地接過手機。
畫面有億點卡,是許知霖的過時舊手機,就連文思沂的臉都卡出了重影。
“新……怎麼…我聽,暈了?”
左右也隻有那幾句,牧新直接說:“上課費腦,餓了,去食堂吃個飯太激動,然後就不小心給我刺激到所以暈了。”
項書淮沒憋住在旁邊大笑。
文思沂還在說話,翻來覆去也就是在表達自己如海的母愛。
“媽,我沒事。”
卡得太厲害,牧新也沒耐心去等,“我現在在醫院,一會兒回學校。”
“還回什麼…家!”
“好嘞。”
文思沂已經很忙了,牧新也不想繼續添亂,“我馬上走,挂了,愛你媽媽。”
許知霖在這時抽走手機。
牧新注意到他冷着的表情,頭一回覺得許知霖的長相是帶有一點攻擊性的。
他頭發有點長,臉型因為瘦而顯得鋒利,眼睛都好像帶着一點棱形的筆鋒。
但是眼珠顔色淺。
牧新沒具體學過設計,在給草稿作品配色的時候,也隻懂給柔和的物什配淺色。
因為覺得那樣子不會太張揚。
“阿姨。”他接起來,冷靜道:“醫生看過了,是車禍後遺症導緻。沒磕碰到,就是情緒一時激動,您别擔心。”
文思沂聽了他的才放心,又叮囑好幾句後許知霖挂了電話。
項書淮也放心下來,但仍有些後怕,“你不知道,在食堂那會兒你筷子一撂就倒,吓得一群人以為是中毒了,好像沒多久校長都過去了。”
牧新擦着自己的虛汗,“沒人看到我吧?”
在公共場合兩腿一蹬這件事……好像還挺丢臉的。
項書淮一拍床,大聲對許知霖進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誇獎:“這就歸功于學霸了,冷靜,男友力MAX這個詞簡直得到了具象——”
“重點。”
“他把你背到醫院了。”
牧新便轉頭對許知霖笑,“謝謝呀,同桌。”
許知霖嘴唇微微顫抖,說:“沒事。”
項書淮嘴巴不停,彩虹屁吹上天。
一聽牧新說還要回去上課,他哪樂意,“祝姐已經批假了,你别回去,現在學校在傳‘食堂中毒’事件,校長和祝姐哭呢。回去的話你至少得全須全尾的,手上哪能有針眼,不然要感受一波來自師長們的愛。”
那畫面,牧新一想就一身雞皮疙瘩,“我還是不去了……”
許知霖說:“阿姨讓你回去,她一會兒到。”
“她現在人在首都,急瘋了亂說吧,我一會兒打個電話安撫一下,沒事。”
一看許知霖還是皺着眉,牧新第一時間想到他之前的話。
“項書淮,你現在能出去一下嗎?”
項書淮莫名覺得自己似乎有點亮。
但氣氛過于奇怪,他又一時轉不過來,“也行,有事叫我啊。”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安靜下來後落針可聞。
“許知霖,為什麼不開心?”
比起關心主角是否不開心,牧新覺得自己更要關心許知霖多一些。
牧新是一個很容易和任何人成為朋友的人,即使他的朋友裡似乎沒有許知霖這種。
許知霖坐在一邊遲鈍地搖頭,“你身體不好,該關心自己。”
牧新不當回事,“有點淤血沒散吧,之前就知道了,醫生說這個要慢慢養,今天可能是太激動。”
至于激動的緣由——
牧新又問:“那個路口,你知道什麼嗎?”
牧新思維一向跳得很快,什麼都能接受。
比如第一時間接受這是個小說世界,自己是NPC,現在會讀心。
許知霖作為主角,突然開天眼預知未來或者通曉過去,他也隻會有一丁點意外。
許知霖弓着腰,眼睛似乎就隻盯着地面。
“你在那裡出了車禍……”
牧新點頭,“我知道。”
他忽然覺得許知霖更像NPC,說話一點也不聰明。
“中午十二點三十四,是嗎?”
牧新努力回想了一會兒,“應該是十二點半左右,我沒注意。”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連時間都——]
“對,十二點三十四分五十六秒!”牧新突然說。
出車禍當天,他父母也去看了監控。
牧新知道後還自嘲了句是個特殊數字,一二三四五六。
許知霖又是長久沉默。
他輕輕歎了聲,起身卻隻是把牧新身後的被子蓋他身上。
“外面起風了。”
“嗯?要下雨吧,這個季節都是下雨下到最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