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市立文學館,這裡曾經是米花町最冷清的公共場所之一。
由于隻收藏文學類作品,功能和市立圖書館重合的同時,受衆也被縮小。再加上上任館長不擅經營,所以一度被米花町民衆投票為“最多餘的建築。”
直到三年前,四個在文學道路上志同道合,但是卻屢屢受挫的青年來到這裡,第一次在這裡舉辦了私人性質的文學沙龍。
令人驚訝的是,在之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他們竟然都陸續憑借新作品成為小有名氣的新銳作家,米花市立文學館因此出名。
在名人效應下,這座文學館一改往日的門可羅雀,幾乎一夜之間就成為新人作家最愛聚會的場所,文學沙龍也被作為年度活動延續下來。
“那四個新銳作家分别是白天使、土木合春、真田幸,還有你面前的這位村上耀人。除了村上耀人是用真名寫作的,其他三個人都是另外起的筆名。”
——阿笠博士科普式的說話聲從耳機裡傳來,和現實裡村上耀人神經質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我知道你。”看着不過30出頭的男人看見清水清衣後,意外的沒有被激怒,隻是警惕地後退了幾步,似乎沒有要立刻引爆炸彈的想法。
清水清衣瞬間便明白過來,村上耀人還有訴求沒有實現。而在訴求被滿足之前,他很大可能不會按下引爆器。
這是個好消息,于是清水清衣關上門緩步上前,壓着村上耀人的心理防線在一段距離外停下。
這個距離既能讓村上耀人感覺不舒服,從而增加其暴露破綻的可能;又能給村上耀人留下可以交流的暗示,有利于清水清衣拖延時間;最後,這也是如果發生意外,她最方便出手制服村上耀人的距離。
村上耀人果然變得焦躁,但是依然沒有做出過激舉動。他一手緊緊握着炸彈遙控器,另一隻手抵在牙齒邊,哆哆嗦嗦地啃咬拇指指節,說: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你是克裡斯,最近聲名鵲起的推理小說家。”
“真了不起啊,你也是隻靠一篇小說就被讀者認識的天才作家啊。”
清水清衣沒有立即接話。她聽得出來,“天才作家”幾個字被說話的男人咬得尤其重。比起誇獎,這樣的語氣更像是憤怒和諷刺。
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館裡的其他人。
清水清衣很輕易聯想到和村上耀人同期出名的另外三個人。
“白天使,土木合春,真田幸。”
她念出這三個名字,毫不意外地看到村上耀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眼前的犯人抖得更厲害了,布滿血絲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他死死地盯着她,牙關磕碰着問:
“還有呢,你為什麼不說那個名字?難道是看不起我嗎?還是說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眼看着村上耀人的肢體幅度越來越大,精神越來越不穩定,清水清衣這才語氣平淡地叫出他的名字。
“村上耀人。”
簡單的幾個音節仿佛重若千斤,又好像被主人賦予了某種魔力。被叫到的人突然定住,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緩。
“對,我是村上耀人,和那三個家夥完全不一樣。”
男人扭曲的面容恢複正常,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想得到清水清衣的認同,低聲說:“對,他們污濁不堪,隻有我還保持着靈魂的純潔。”
*
在清水清衣拖延時間的時候,江戶川柯南飛速穿梭在文學館内。
他的大腦持續不斷運轉,全力估算炸毀一座文學館所需要的炸藥量,以及推測村上耀人會把炸彈安裝在哪些地方。
前一件事做起來還算簡單,難的是後面一個——他不了解村上耀人,因此難以從村上耀人的性格推理他的行為邏輯。
沒有辦法,江戶川柯南隻能一邊采用笨辦法,一層一層地搜,一邊時刻關注清水清衣那邊的情況。
他抱着期待心理,也許清水清衣能夠從犯人口中套出話來。
耳機裡,清水清衣和村上耀人的對話非常清晰,江戶川柯南越聽越感到心驚。
他既驚駭于清水清衣把握談話節奏的能力,也恐懼于她刺探别人心理時不以為意的态度。
他聽到村上耀人在清水清衣的引導下,全盤托出了策劃爆炸案的動機——
“三年前,我和其他三個人一起來到這裡,向當時的館長請求借一小塊場地舉辦文學沙龍。我們把自己包裝成想要接受文學熏陶、碰撞寫作靈感的新人作家,可實際上,我們隻是幾個想找免費的場地,喝酒發洩心裡郁氣的碌碌無為者罷了!”
村上耀人對清水清衣說:“那一天,我們一直喝酒喝到很晚。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卻發現他們不見了。我給他們打電話,他們跟我說他們喝不了了,已經回家了。”
“可是是假的!他們騙我!”村上耀人情緒激動地喊,“他們根本沒有離開。因為他們在存放推理小說的展廳裡,發現了那個館長留下的手稿。那些手稿都是沒有被發表過的推理小說,他們幾個想把它占為己有!”
“手稿隻有三部小說,于是去洗手間我理所當然被排除在外。他們親眼看着我離開文學館,然後才興緻勃勃地瓜分‘戰利品’。”
“不過他們也不算幸運。”村上耀人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們的行為被館長發現了。他們殺死了館長!”
說完,他看向清水清衣,詢問意見似的說:“你說,他們的靈魂是不是髒透了?這樣的人,怎麼能寫出正義戰勝邪惡的推理小說呢?這樣的人,憑什麼隻拿一部作品就一直壓我一頭!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