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沒太明白,眼神從郁叔叔身上戀戀不舍地移開,看着老爹問:“郁叔叔喜歡畫畫?”
裴戚霜開口道:“你郁叔叔一幅畫價值連城呢。”
“裴小姐太誇張了。”郁濯青淺屈下頭,半開玩笑地講:“我的畫要是真價值連城,坐在這的就是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衆人笑得合不攏嘴,容墨大概聽懂了點意思,熱鬧裡一面盯着郁叔叔的臉,一面跟着節奏假呵呵了兩下。
這頓飯吃完,容墨得出兩個結論:
第一,郁叔叔是他爸很要好的朋友。第二,郁叔叔是個很出色的畫家。
-
下午,容頌海拉着幾位釣友去别墅後塘釣魚,姑姑陪客人搓起了麻将,郁濯青和另兩位年輕些的老闆坐在客廳裡喝茶。
其中一個聊起容大公子,贊不絕口:“以前聽說容董的兒子氣質出衆,今天見了,确實是不一般。跟我家那個混賬東西完全兩個樣,非常懂事,識大體,有禮貌,容董教導有方啊。”
“可不是說,遺傳了他爸渾身的優點,長得真是标志,跟明星似的。”
郁濯青坐在那靜靜聽着,也不插嘴,旁邊老闆就好奇了,“郁老師也見到了吧?”
“噢,”郁濯青放下茶杯:“見到了,是個好孩子。”
這邊話剛說完,他轉眼就瞧院子裡的一群人全雙手遮着頭往裡跑。
張老闆家的小孫子一邊蹦哒一邊叫喚道:“下雨啦!”
夏季雨來得湍悍,眨眼間已是滂沱之勢。
“呀呀呀我的包還在外頭。”馮總的夫人突然一乍,臨走到廊前,縮縮腳又不敢再往外了。
容墨正在看姑姑打麻将,聞聲轉過頭,想都沒想,脫下西裝就一個闊步沖了出去,拾起馮夫人遺落在藤椅上的手提包,又一個闊步跑了回來。
“哎喲,謝謝我小少爺!”
“這包能碰水嗎?要是不成了,我讓他們重新給阿姨訂一個。”容墨前胸後背濕了一大片。
“沒事沒事,不打緊!你快換身衣裳吧,别着涼了!”馮夫人關心道。
兩人來回客氣了幾句,最後馮總說天色已晚,雨怕是要越下越大,得緊趕着回去了。一人說走,其餘人也都紛紛動身準備告辭。
容頌海回來送客時,容墨已經換了身幹衣服從樓上下來了。
他一擡頭剛好看見郁叔叔手拿一把長傘孤零零站在大門門口,忙加快腳步,略過院子内一衆還未送别的客人,徑直走到郁濯青的背後:
“郁叔叔。”
容墨的頭發還是濕的,一股腦将劉海抓上去,成了個背頭。
“容大公子。”郁濯青轉過身,笑了笑:“你爸已經送過客了,我在等車呢。”
容墨抿抿嘴,唇角止不住有些翹起,轉了轉眼睛,不知道要說什麼,但就是想多看看這位郁叔叔。
郁濯青納悶,盯着他做出疑問的表情:“怎麼了?”
容墨傻笑,“沒怎麼。郁叔叔今天有空嗎?”
郁濯青眯眯眼睛,指了指外面半黑的天,笑道:“今兒,已經結束了。”
容墨羞赧,低下頭:“噢,也是。”
“怎麼?”郁濯青問:“容大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容墨插着褲腰口袋,“沒什麼,就是…想,有沒有機會能看看郁叔叔的畫。”
說到這,郁濯青等的車剛好來了,打着雙閃停在路邊示意。
郁濯青沖司機招招手,緊接着回過頭說:“我不是剛送了你爸一幅嗎,你可以看看。”
“那是送我爸的,又不是送我的。”
郁濯青一愣。
背後的車子鳴笛催促,他轉而笑笑:“我晚上還有課,要去上課了。”
容墨雖然沒達成目的,但也不好意思真耽誤人家正事,緊忙點頭:“噢,那好,郁叔叔慢走。”
郁濯青撐開傘,邁下台階,兩步過後又回頭看了容墨一眼,什麼也沒說。
-
當晚,容墨在一堆大大小小的賀禮中果然翻出一卷畫筒。打開來看,是幅水墨畫,畫的是雪點寒山,霧漫水天。畫技确實精湛,容墨覺着比那一千六百萬的三棵竹子好到不知道哪去了。
容頌海也走過來瞧,咂舌說:“你郁叔叔啊,一畫難求!我去年就嚷嚷着要他畫幅雪景給我,他到今兒才舍得給我送來。”
容墨的眼神像長在了畫上,尤其盯着那落款的印章,半天舍不得松。
“爸。”
容頌海坐下,打開電視機,“嗯?”
“我不想去美國了。”
容頌海點上一根煙,想了想,說:“那就不去了,你收收心,跟我學着做點事,将來接手也快一些。再談個女朋友,成家立業,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剛說完,手機響了,容頌海起身到陽台去接,以至于接下來容墨的話,他一句也沒聽見。
“我還等着您給我生個大胖弟弟呢。”
容墨仍站在那看畫,良久後,又嘀咕道:
“爸,你那朋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