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趟徽州。”
容墨回來琢磨了一陣,再三笃定,郁濯青那天是在點他。
李哲好意提醒:“你先在網上搜搜,說不定有很多仿制品,徽州多遠,費那功夫幹什麼?”
容墨不是沒搜,可壓根就什麼都搜不到。李哲尋思:“他别不是耍你的?”
“郁叔叔不是那種人。”容墨态度嚴肅,“他既然說了想要李錦湖墨,就是在給我機會,我得抓住這個機會,即使有仿制品我也不可能買來糊弄他,我要讓他高興,等他一高興,我就趁火打劫直接表白。”
李哲不忍心打破他美好的幻想,隻跟他事先說好:“我可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對郁濯青有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在追他,我更不知道你要去徽州幹什麼,所以,萬一容董哪天問起來,你可必須把我摘幹淨了。”
容墨無奈,點點頭,“行了,但是,我跟容董說的是和朋友去那邊玩兒,其中,你就是那個朋友。”
“你他媽?”李哲抓起手機蹬腿就走:“不行,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避一避。”
容墨看他急急忙忙往樓下跑,幸災樂禍地笑着說:“喂,你在家待着一周别出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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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蘇山縣,有個獨立的破舊火車站。
容墨下了飛機轉高鐵,在蘇山縣站下車,又轉大巴,坐了四個小時才到達蘇山縣西饒村。
西饒村離當地最負盛名的景區已經比較遠了,因此遊客不多,許多房屋都有原住民在居住着。天剛剛暗,白牆黑瓦被隐入一片幽藍的暮色裡,朦朦胧胧中,能看見小巷人家的煙囪在往外翻湧白煙。
容墨找到自己在網上訂的民宿,剛一落腳就向民宿老闆打聽:“村子裡有個叫李錦湖的老師傅嗎?原先是制墨的。”
民宿老闆轉頭問自己的妻子,妻子緊接着又去問一旁的員工,三人臉上都是茫然的表情。老闆說:“不清楚,我們這條街應該沒有。我們也是前年才來的。”
妻子跟着說:“去觀星街問問,那裡做手工鋪子的多,你得問一直住在這的老人家。”
容墨聽了老闆娘的建議,第二天一早就上觀星街去打聽。有位在家門口擺攤賣香囊的老奶奶坐在小闆凳上,一眼吸引了容墨的注意。
“老人家,我向您打聽個人。”
老奶奶約莫是耳背,歪過身子夠着耳朵,隻差要站起來聽了,“啊?”
容墨扶她坐下,提高嗓音道:“奶奶!您認識李錦湖嗎?”
老奶奶瞪瞪眼睛,還是沒聽清,昂頭側耳:“哪個?”
“李錦湖!做墨的,畫畫用的那個墨!”
“噢!”奶奶身闆硬朗,一個挺身站起來,用手中的扇子揮了揮遠處:“那塊,那塊蒸包子的。”
容墨随扇子望過去,大概在這條巷子的入口,有一家屋頂冒着炊煙的包子鋪。
奶奶估計還是聽岔了。
容墨扶她坐回去,又掏錢買了兩個香囊。一紅一綠,聞了聞,裡頭應該裹得是艾草碎。
路過包子鋪,容墨看見門口挂着的牌子上寫的是“老胡包子鋪”,心想,包子就包子吧,一大早過來也沒吃東西,先填飽肚子再打聽也不遲。
“老闆,五個肉包子,一碗胡辣湯。”
“隻有素的。”
老闆蹲下添了把柴火。
容墨一瞧旁邊的價目表,還真全是素包子。
“那五個香筍包,一碗胡辣湯。”容墨邁上台階,随便找了張桌子坐下。
老闆是個已經頭發花白的老頭子,店内雖然客不多,可來來去去隻有他一人忙活,容墨坐在離竈台最近的位置,便随口問了一嘴:“老闆,您一個人開這包子鋪,平時忙得過來嗎?”
“沒客人。”
容墨環顧一圈,“還行啊。您開多少年了?”
老闆似乎不太愛理人,說話冷冷的,“沒幾年。”
“噢,您也是從外地搬過來的?”
老闆突然沖道:“腦子燒壞了!搬到這山坎坎裡頭做生意。”
容墨吓得一愣,笑了笑:“噢,那看來您是本地人。”
老闆沒吭聲,想來是說對了。
好不容易遇上一耳聰目明的本地大爺,容墨滿懷期待地走過去,問:“老闆,那您知道這村裡有個叫李錦湖的老先生嗎?”
老闆低頭捏包子,手都沒停,張口便說:“你有什麼事?”
容墨如實道:“我聽說他制墨制得好,想來買一方墨回去。”
這話說完,老闆把手裡的面團子緩緩一放,擡頭瞪着他:“我就是李錦湖。”
“您…李…您就是李錦湖師傅?”容墨傻眼了。
“老湖!走了啊!錢放桌子上了。”
一位吃完包子正要離座的客人在背後吆喝道。
容墨跨出門外,再次擡頭看了眼招牌上的字:
“老氵胡包子”
三點水旁被雨淋得快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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