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仕橋走後,郁濯青的眼睛才開始落到容墨身上。
“回來了。”
容墨咽咽口水,答應着:“嗯。李師傅說煙灰要放在那陰幹一年,我就先回來了。我沒想到制墨這麼麻煩,對不起,郁叔叔您可能要等一等了。”
郁濯青低下頭,冷冷地對他說:“我無法阻止你做什麼。但我可以明确告訴你,墨我不會收,如果你聽了我這番話還是要繼續做,那麼随你開心。”
說完他繼續向前走。容墨轉身叫住他,
“郁叔叔。”
郁濯青停下,容墨攥了攥掌心,忽然咧開嘴傻笑着道:“郁叔叔,您看我今天這身,好看嗎?”
郁濯青讷讷轉過來,敷衍地打量了他兩眼。
“好看。”
“您喜歡嗎?”容墨三兩步貼近到他跟前。
郁濯青無奈,垂下頭歎了口氣,“容墨,注意場合。”
容墨裝作沒聽見,小聲地說:“我想郁叔叔了。其實我本來打算在那多幫李師傅幹幾天活的,但我太想你了,就回來了。”
“容墨,”郁濯青擡眼瞪他。
容墨假裝知錯,抿了抿嘴巴,湊近到他耳邊,還是接着犯渾:“郁叔叔想我了嗎?”
郁濯青二話沒說,轉身快步向前走。
容墨站在原地,得逞了似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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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結束後,容墨正随人群離場,臨走之前看見了張老先生,又走過去和他握手告别。
結果無意間一瞥,發現郁濯青還站在不遠處端詳畫作。
身旁站着一個特别紮眼的人。
容墨走過去,語氣挑釁:“陳書玉?”
那人身着正裝,看上去要比容墨老沉許多,“容墨?你也回來了。”
“我先回來的。”容墨着重強調了“先”字,且牙齒都在用力。
陳書玉笑他:“這也要比?”
“誰跟你比了?”容墨說完看向郁濯青,醋味十足地接着道:“郁叔叔剛才那麼着急走,原來是忙着在這兒跟人聊天呢。”
郁濯青沒搭理他。
陳書玉急着堵他一頭:“郁叔叔?濯青哥這麼年輕,你就叫他叔叔,你有禮貌嗎?”
容墨聽見“濯青哥”三個字,氣得握緊拳頭,嗤笑出聲:“我說陳書玉,你臉皮怎麼能這麼厚?郁叔叔是我爸最好的好朋友,我叫他聲叔叔怎麼了?”
“是嗎,那濯青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該叫我聲爸呀?”
“我他媽…”容墨沒忍住。
一不小心在郁叔叔面前露了真面目。
容墨閉上嘴,硬是将髒話憋了回去,用惡狠狠的眼神盯着陳書玉,說:“郁叔叔,我爸剛才打電話來,說有重要的事要和您商量,請您來家一趟,跟我一塊兒走吧。”
郁濯青轉頭沖陳書玉笑了笑:“陳先生,那我先走一步了。”
陳書玉伸出手:“很高興跟您一起看展,下次有空再約。”
果然。
郁濯青果然是和陳書玉一塊兒來的。容墨光是想想,肺都要炸了,忍住火氣走在郁濯青的背後,一道走出美術館。
“我知道你爸根本沒打電話來。直接送我回家吧。”郁濯青坐上車說。
容墨堵氣,不吭聲。
除了堵車時罵了兩輛強行加塞的車以外,其餘時間一路沉默,直至開到郁濯青的家門口。
車門緊鎖,他就是不開。
“容墨,開門。”
郁濯青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根本沒有威懾力。
容墨兩手抓着方向盤,氣鼓鼓地說:“你不許跟陳書玉約會了。”
郁濯青眉毛一皺:“我什麼時候跟他約會了?約會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你們一起約着看畫展,這不是約會是什麼?”容墨埋下頭,幹脆把心裡的不爽全抖摟出來,“你叫他陳先生?什麼陳先生,他跟我一樣大,怎麼他就是陳先生,我就是,容,容什麼容大少爺,你跟他,多熟啊?不就才認識兩天嗎?你怎麼就成他好朋友了?你還跟他聊了那麼久,跟我說不到兩句就不理人了,他陳書玉到底哪裡比我好?他長得比我好嗎?!”
郁濯青扶了扶額,長歎一口氣,實在是無言相對。
“郁叔叔,”容墨委屈地癟着嘴,盯着後視鏡,“早知道,跟你表白後你就會讨厭我,我幹脆把這個秘密埋在心裡,直到我死算了。”
容墨說完,解開車門。
郁濯青沒有說話,毫不猶豫就推開門下了車。
車窗映蓋上道路兩旁的枝葉,容墨的臉像隐入了森林,在一片繁蕪中寂寞地望着那人的背影。
郁濯青不是個凡人。容墨覺得自己根本無望得到他。
是時候,使些别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