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吾念濯青親啟
郁叔叔:
我是容墨。請允許我在寫下所有歉意、哀怨和祈求之前,先提筆訴說我對你的思念。
我是,那麼的想你。魂牽夢萦,黯然銷魂。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寫字。雖然微乎其微,但确實有止痛的良效。它會讓我忘卻很多事,讓我産生與你相近的錯覺。
我不怪你不告而别,隻是覺得心疼。那裡是不是很遙遠?是在南方還是北方?住的是否偏僻?是否安全?氣候如何?
你一切都好嗎?如果可以,請在回信中告訴我。
在你離開的這半年,我把我們之間發生過的種種,一樁樁,一件件,反複回憶了無數遍。我忏悔,忏悔曾對你所做的一切,強迫、糾纏、威脅、恐吓,讓你的人生軌道因為我錯位失衡。我給你制造的許多痛苦和煩惱,将你原本清淨安逸的生活攪得稀碎不堪,卻怨天怨地,怪你狠心。真是混蛋。
郁叔叔,你不是狠心,是我不值得讓你同情。
但,假如你對我還有一絲絲的不忍,不願意在若幹年後收到我意志消沉抑郁而亡的死訊,能不能可憐可憐我,暫且回到我的身邊?
我太過思念你了,已經切身體會到什麼叫斷腸之苦。所以我懇求你,回到北城吧。讓我能遠遠的看見,能依稀的聽見,能在殘喘的呼吸中逐尋到你的氣息,隻是這樣,就足夠了。
你不是想要一切回到正軌嗎?我答應你。我已經和馮影佟訂了婚,你回來看看,看看我是如何善待的她,是如何本本分分做好馮家的女婿,我已經學會認清局面,理智處事,再不會動辄哭鬧發狂,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隻盼望能回到從前。你還是我父親的朋友,還是時不時進出我家的常客,我們不熟悉,不陌生,不親近,也不疏離,我隻要回到這個時候。
郁叔叔,秋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在冬季來臨之前,回來吧。
請回來看我一眼。我發誓,再也不愛你,隻要你回來,我的愛即刻停止,從此消亡。
二〇二〇年九月二十七日
容墨
」
譚飲看完這封信,面無表情地流下了兩行淚。他将信紙高高舉起,又緩緩降落,覆蓋到臉上,用淚浸濕紙張,暈開墨迹。随後拱着鼻子細細嗅了嗅,容墨的味道和他的味道,終于融合在一起了。
送信?他怎麼可能去送信。
郁濯青正和别的男人共居一檐做神仙眷侶,他怎麼能帶着這樣一封信去打擾?怎麼能把容墨如此卑微可憐的一面暴露給其他人看?
隻能是他的。隻能被他看見。
郁濯青,不配。
-
間隔一周後,下一個周五。容墨如期來到國美院門口,遠遠看見譚飲一路苦着臉走上車,他便預料到第一封信的結果不會太盡人意。
“他責備我,說我不該告訴你,不該幫你傳信。”譚飲坐在座椅上垂着頭。
容墨握了握拳,着急問道:“那他看了嗎?信看了嗎?”
譚飲搖搖頭,“不知道,總之給他了,他沒有當着我的面看。”
容墨想他既然收下,就大概率不會忍住不看,所以暫且對這個問題打消了顧慮。“然後呢?他有沒有說點别的?”
譚飲又搖搖頭,搖完過後擡眼看向他說:“但他并沒有警告我以後不能給你帶信。是不是意味着,默許了?”
容墨的眼睛瞬間亮起來:“是這樣!給你,還有這個。”
容墨把新的信封遞到他手上,随之一起的還有一個青黃的柿果。
譚飲愣了愣,盯盯柿子又瞄瞄他,“給…”
“給他的。”容墨笑着道,“是他家院子裡的柿子樹,我們去年還吃過,不記得了?”
譚飲眼神一暗,眉頭抽搐了幾下,“嗯,記得。”
“哦對!還有。”容墨轉過身從車後座夠來一隻斜挎包,掏出一沓厚厚的現金,“這個也給他,他現在是不是真的不用手機了?如果住的偏僻,取錢應該挺麻煩的。”
譚飲頓時無措,面對此時此刻的容墨,他内心中恨意更濃。
為什麼這樣誠摯洶湧的愛,不是給他的?
“拿着呀。”容墨怼過去。
譚飲看着自己懷裡成堆的錢,咬咬牙,說:“他肯定不會要,你幹嘛要讓我白送一趟。”
“我……沒事,你強行放在那,你說是我說的,不要就扔了,他肯定就會要的。”
由于和郁濯青開始有了一點聯系,容墨的性子變得活潑了很多,哪怕這聯系隻是單向的,是一條永無止境的單箭頭,可對他來說卻已經是巨大的慰藉。
譚飲沒有借口再推辭,收好信,柿子,和錢,告訴他:“我想好我要什麼了。”
容墨點頭:“嗯,你說。”
譚飲看着他:“我要你周日晚上請我吃飯,再陪我去東坡江灘看夜景。”
容墨一定,等了幾秒過後,看譚飲抿着嘴巴并沒有要再張口的意思,“沒了?”
“沒了。”
“就這個周日?”
“嗯。”
容墨眨巴眨巴眼,沒多想,直接答應下來:“沒問題,不過這是算一次的酬勞還是……”
“下次的下次再說。還沒想好。”譚飲說完抱着東西轉頭下了車。
……
自從沈淮明開了餐廳,容墨私下裡吃飯的不二選擇就是在他那,開始是為了照顧他生意,後來覺得味道确實不錯,也就漸漸成了習慣。
唯一有些頭痛的就是,時不時要看到陳書玉那張臭臉。
不過這周日難得走運,陳書玉不在,容墨傍晚帶譚飲來的時候店裡人還很少,兩人随便挑了個位置坐下,沈淮明拿着菜單走過來問道:
“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