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濯青醒來時窗外已經是陽光明媚百啭千聲了。腦袋沉得連擡動都很艱難,他翻了個身略微從床上撐起,看見右邊櫃子上放着一張便利貼。
「早飯在鍋裡,醒了記得吃。别再喝酒了,如果放不下他就去找他,裝什麼矜持,又不是小孩子了,把話說清楚比什麼都強。有事随時聯系我,别為難自己。走了。」
關于昨晚發生的事,郁濯青依稀記得點,陸津澤來了,還陪他一起喝了很多酒,至于其餘的,沒有一點印象。
他爬起來,先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了套幹淨衣服,吹頭,簪發。然後從廚房把陸津澤留給他的粥和雞蛋端出來,坐在院子裡吃。那幅畫還平平的被鎮紙壓在桌子上,還好昨夜沒有下雨,否則容墨的臉就要成一團混墨了。
……
“你确定是這?”
沈淮明一路從山坡爬上來,熱得臉頰通紅,額汗淋漓,終于是見到了譚飲口中的那所老式瓦屋。
視頻那頭畫面一片漆黑,譚飲開的是後置,語氣也很随便:“嗯,挂了。”
沈淮明上身穿着件白色短袖,脫下來的襯衫外套搭在肩膀上,低頭一邊走一邊給李哲發微信:【我到了!】
對面秒回:【人在家嗎】
沈淮明站到大門門口,冒着腰透過門縫往裡瞄了一眼,趕忙激動地回複:【在家!我看到他了!!!不說了我要敲門了】
可能因為郁濯青畢竟是老師,沈淮明擡起手的刹那,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得飛快。緊張,畢了業也緊張,學生見老師,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緊張。
——“咚咚咚”
郁濯青正在剝雞蛋的手一停,擡頭看了眼大門。他第一反應是陸津澤落了什麼東西,但很快想起來,門并沒有鎖,如果是陸津澤,一定會直接推門進來。所以第二反應,他猜想的是那個人。
“誰?”他懸着心問了一句,走過去的這幾步路邁得格外輕。
沈淮明在外頭乖乖回答:“是我,郁老師。”
郁濯青愣了一愣,忙将門打開,一臉駭然。
“沈淮明?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沈淮明慌得眼皮都在跳,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李哲找他來辦這事兒說不定是個錯誤的選擇,他的語言表達能力一向是差到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把活的說成死的……
“容墨告訴你的?”郁濯青接着問。
沈淮明趕忙否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容哥,容哥不知道我來,我,我是問了那個誰,譚飲!他跟我說的。”
郁濯青還是懵憧,眉頭也緊擰着沒松,但瞧這孩子整個人熱得在向上冒蒸氣,隻好側身讓了讓步,道:“先進來吧。”
……
沈淮明走進去後一眼就注意到了小方桌上放着的畫,但還沒離近,身後那人突然從身側疾步越上前,将畫拿起來卷好,往腰後一藏。
“你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郁濯青說完迅速轉身進了客廳。
“噢…”沈淮明假裝什麼也沒看見,放下郵差包和外套,坐下來。
他前後左右将這間屋子打量了一圈,實話實說,挺好看的,甚至讓他有了一絲想在這居住的欲望。
“熱麼?熱的話進去坐。”郁濯青把杯子遞給他。
“還好,現在不熱了。”沈淮明兩隻手接過來,對着杯口吹了吹,似乎不太敢擡頭,“郁老師,您,您繼續吃您的吧。”
郁濯青按按他的肩膀,坐下問:“你吃過了麼?”
“我吃過了。”沈淮明點頭。
郁濯青拿起剛才剝了一半的雞蛋,笑着自嘲了句:“我這隐居,隐得是不是太失敗了。”
沈淮明聽到這話,趕忙放下杯子,慌得直擺手:“不不不,郁老師,我不是故意要來打擾您的,而且真的隻有我知道,譚飲隻告訴了我一個人,還是我威脅他他才說的。現在北城應該隻有我,譚飲,容哥,我們三個知道您住在這。容哥沒有和我說,我是瞞着他偷偷過來的。”
郁濯青沖他笑笑,“别緊張,沒怪你。”
沈淮明輕呼一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你找我是為了什麼?”郁濯青說完咬了一小口蛋白。
沈淮明全身凝固,抿着唇慢慢看向他,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才開口問道:
“郁老師,你在乎容哥嗎?”
郁濯青胳膊一僵,捏着雞蛋的手懸在嘴邊,咀嚼的動作變得越來越不自然,“為什麼這麼問。”
沈淮明俯身往桌子上一趴,昂着脖子道:“容哥現在很為難,特别為難,因為郁老師您。”
郁濯青疑惑:“我?”
沈淮明點頭,開始步入正題:“郁老師您在徽州不知道,陳董事長已經去世了,宸盛現在是陳書玉在管。峰容出事這段時間容叔叔一直在跟陳家談合作,打算增發股份引入宸盛投資,以此來和馮家抗衡,但合作的事陳書玉一直不同意,直到容墨回來,他才松口,說可以合作,但有個前提條件。”
郁濯青聚精會神的聽着,雞蛋也不吃了,放下來問他:“什麼條件?”
沈淮明眼神憂忡,問道:“郁老師前年夏天,是不是送給過容哥一幅畫?”
郁濯青愣了一陣,不禁擡手摸了摸腦後的玉簪。
“陳書玉要這幅畫?”郁濯青問。
沈淮明:“他說他要買這幅畫。而且要求容哥出價一千元,不是送他,必須賤賣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