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裴铮是鋒芒畢露的尖刀。
那裴書敏就是細潤溫和的毒雨,無聲地侵入每一寸肌膚,将血肉腐蝕殆盡。
蘇雲缈暗恨自己不長記性,竟多次被裴書敏的外表所欺騙。
她在絕望之下懇求裴書敏能放過她。
而裴書敏的回答卻是送給她一壺桃花釀。
蘇雲缈數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幾杯酒。
在抵過初時的嗆咳後,她開始愛上這種迷蒙的感覺,身上的枷鎖“當啷”落地,天地回旋,飄飄欲仙。
裴铮進來時,她正執着杯盞手舞足蹈,肆意歡笑。
數息後,那笑聲染了淚,逐漸變成抽噎。
她伏在桌上哭的稀裡嘩啦,傾灑的酒液将衣襟打濕。
裴铮一把将她抱起,涼涼的空氣鑽入胸口。
蘇雲缈“嘶”了一聲,呆呆怔怔地擡頭望去。
眼前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領結即使扣到最上方,依然無法阻止那蔓延而出的血色傷疤。
“你……是誰?”
她醉的不輕,癡癡開口問他。
裴铮低下頭,在她前額輕輕一碰,低啞道:“小姐,我是阿厲。”
他未戴發冠,長發僅用一條發帶松松地束着,黑綢一般的發尾搔到她的癢處,泛起一陣酥麻,蘇雲缈下意識偏了偏頭,酒勁上湧,索性合住星眸,自然後仰,白皙瑩潤的脖頸如繃緊的弓弦,獻祭般呈在裴铮面前。
裴铮将她輕輕放在床上,然後開始解她的衣帶。
蘇雲缈雙手胡亂揮舞,幾次拍打在他的手腕上,嘟囔道:“别碰我,我乏了,我要睡了。”
“小姐,你的衣裳濕了,夫人叮囑過,不能濕着衣裳睡覺。”
“娘說過……”蘇雲缈低喃:“我要聽娘的話。”
說罷,她乖巧地軟下手臂,不再掙紮。
她又夢到了在蘇府時的日子,無憂無慮,服侍她的翠兒既是貼身丫鬟,又是同她一起長大的玩伴。
翠兒做事總是細緻入微的,她很放心。
随着那粗砺指腹不時擦過肌膚,她恍惚擡頭,視線落到坐在床沿上正替她寬衣解帶的男人身上。
她大驚失色,從美夢中瞬間跌落地獄,拼了命地去搡他,可胸口處似有重錘擊過,連帶四肢綿軟無力,平躺在床上卻像陷入泥漿,一點一點下墜。
“小姐别怕,我不會傷你。”
裴铮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臉,然後将她脫下來的衣裳疊成四方的小塊,恭敬地擱到了另一旁。
蘇雲缈感覺到自己的腿被人輕輕擡起,似是搭在了高處,垂下來的足尖被人不輕不重地揉捏了兩把。
她驚恐叫道:“阿厲……阿厲!”
裴铮立即應道:“我在。”而後繼續動作,掌心沿着涼潤的肌膚一路下滑摩挲。
這姿勢令她不安,向後挪動。
足腕處多了一隻鐵箍般的大手,将她牢牢桎梏住。
“放開我……阿厲,不……”她被迫向對方敞露最柔軟的弱點,她不安地尖叫出聲,鬓發在被單上蹭了松散。
她的嬌态能喚起人心底的破壞欲。
裴铮難耐地蹙起眉,不時觀察她的反應,開口時嗓音粗噶得吓人,“小姐,請不要再拒絕我。”
“我一直都傾慕着你。”
“從前你绾着淩雲髻,自我面前經過,高傲得連眼風都不肯施舍給我,你可知我有多難過?”
她躺在淩亂的被間,迷茫地看着他。
裴铮曾藏于心底的不甘也隻能在這個時候向她傾訴。
“當年若是我死在那烙鐵之下也就好了,這樣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在你心裡,我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家奴。”
“你看不起我,嫌我出身低微。”
“你為何又與那書生沈霁初互許終身?”
“論才幹、論膽識、論出身,他何曾勝過我?”
“你怎麼敢選他?”
“你怎麼敢!”
他陰沉不悅地注視着她,話語間充斥嫉妒與恨意,可手上還在刻意讨好和小心侍奉,割裂感甚重。
蘇雲缈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暇去分辨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那桃花釀後勁十足,她的呼吸都染了火般滾燙熾熱,滿眼氤氲水汽,微微戰栗着。
結束後,蘇雲缈兀自平複,感受退去的潮水沖刷着身體。
剛清醒些,方才那種羞愧與恥辱就在腦中左奔右突,幾乎要擊潰了她。
她微微撐起身子,急切道:“酒……給我酒。”
相比于她,裴铮衣衫整齊,僅氣息有些紊亂,他走到桌邊去倒酒。
等他闊步回來時,蘇雲缈卻沒看到盛滿酒液的杯盞,而是被他一把勾住後頸撈了起來。
雙唇緊貼,自他口中渡過辛辣的酒水。
蘇雲缈被迫吞咽着,直到理智再次被酒勁掠奪而去。
她無意識的回應在撕扯他的定力,裴铮的動作漸漸失控,粗暴地按住她纖薄的背脊,擠壓她呼吸的餘地。
“嗚……”她窒息般地嗚咽掙紮。
濡濕的唇難舍地擡起,輕蹭到她的耳畔,似是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