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傅大人還是沒有要接旨的意思,内侍隻好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略帶讨好提醒道:“傅大人,還不快點接旨謝恩?”
那面色冷淡的傅大人這才伸手接過了聖旨,猜不透這位傅大人到底是什麼心思,内侍也不敢再多言,免得得罪這位陛下眼中的新貴。
即便是在這傅府中久留怕也讨不到什麼好處,倒不如早早脫身、免得得罪這位傅大人。
想到此,内侍也顧不得再去計較什麼紅封了,早早放下聖旨之後就離開了。
傅雲亭動作幹脆利落地地上起身,他漫不經心松開手的那一瞬間,明黃色的聖旨就直接落在了地上,雖然院子早就被奴仆們勤勤懇懇打掃的十分幹淨了,可地面上還是無可避免的有些灰塵。
明黃色的聖旨落在地上自然是沾染了一些灰塵。
傅雲亭穿着一身黑衣,黑衣的衣袂處用銀絲繡着暗紋,在日光下宛如一抹月華在遊動,同色腰帶束身,腰帶中間鑲嵌着一枚羊脂玉佩,襯得他身形颀長、貴氣十足。
金質玉相,分明是清俊至極的長相,可是周身卻是一種血雨腥風的肅殺氛圍,迎面而來一種肅穆的厮殺之感。
即便是和煦的日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也擋不住他隽秀眉眼間的寒意。
傅雲亭從地上起身,他動作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撣去了那些并不存在的灰塵,眉眼低垂如同神祗一般慈悲,視線輕飄飄如同雲朵一般落在了明黃色的聖旨上面。
察覺到他的目光,一旁的宋越和付清這才反應了過來,即便是已經跟在主子身邊伺候了這麼久,但是兩人有時候還是會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到底還是宋越反應快一些,匆匆将地上的聖旨撿了起來放在了一旁的托盤之上。
雖說他們兩人對當年主子家中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到底也是聽到過一些傳聞的,旁的事情或許不清楚的,但當年正是定北侯秦興帶人抄了傅家,且當年傅家被抄家的事情與秦興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傅家與秦家可是世仇的關系,大人此番回京正是為了朝定北侯府複仇,替傅家鳴冤,陛下想來也知道傅大人的心思,可卻偏偏先發制人。
先是封大人為荊州節度使,節度使這個官銜當然不算低,可荊州可是一個頗為棘手的地方,如今又賜下這麼一樁婚事,且那定北侯府的三姑娘不過是一介庶女,如何配得上大人?
陛下何故賜下這麼一樁婚事?
這不是故意給大人添堵嗎?
宋越和付清都能想到這一點,傅雲亭自然更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陛下賜下的這門婚事看起來可不相識對他的賞賜,倒更像是在對他敲打一二,他建功立業又如何,到頭來連婚姻大事不都是還需要他這個九五之尊的陛下做主?
他不知道這秦三娘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無論她是個怎麼樣的人,但就她姓秦這一點,他就不會多看她一眼,更不可能會愛上她。
想到此,傅雲亭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現了一絲冷意,他伸手徑自扯出了一旁付清拿着的長劍,鋒利的劍神在日光下反射出一道寒光。
他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眉眼間皆是凜冽如冬雪一般的冷然,骨節分明的右手握着長劍,動作漫不經心地用長劍将那道明黃色的聖旨挑了起來。
此時宋越和付清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雖說是陛下賜婚的聖旨有些不厚道,可到底這可是聖旨,如果有損壞的話那就是大不敬,不過好在主子一向都很有分寸,聖旨倒是沒有任何損壞。
傅雲亭動作輕飄飄地将聖旨挑起了片刻,随後這才冷哼一聲重新将聖旨放回了托盤上,與此同時,他的右手送開了劍柄,頓時長劍就落在地上發出一道悶響,與此同時,也驚起了些許灰塵。
他眼神微涼,一樁婚事便想要将前塵恩怨都一筆勾銷,秦家還真還癡心妄想,陛下也真是傲慢至極,他總覺得自己是九五之尊,所做出的一切決定就都是對的。
可現在是天啟三十一年,陛下也已經有五十七歲了,老糊塗也是正常的事情。
難不成他傅家上下百十來人口的性命便就此輕飄飄揭過了嗎?
絕無可能。
當年的血海深仇,他要秦家血債血償,即便是九五之尊,也該為自己當年的決定付出些許代價。
想到此,傅雲亭倒也沒有再繼續說些什麼話,隻是輕描淡些地收回了視線,語氣冷淡吩咐道:“收好這聖旨,改日請人挑選個良辰吉日,我親自帶人到定北侯府下聘禮。”
說到良辰吉日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微微一頓,分明是格外冷淡的語氣,可此時聽上去卻似乎是另有深意。
隻是不等宋越和付清揣測完主子的心思,便看見主子徑自轉身進了屋子。
兩人隻能面面相觑,猜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