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亭還不至于去為了這點事情為難一個弱女子,他與秦家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卻也不屑于用這樣的手段去逼迫折磨一位女娘。
想到此,他便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右手重新勒緊了缰繩繼續趕路,粗粝的缰繩從掌心摩挲而過,那一瞬間仿佛真的有一隻振翅蝴蝶從他的掌心掠過。
可蝴蝶終究隻是從他的掌心掠過,并未停留。
或許終究是留不住這隻蝴蝶的。
不知為何,傅雲亭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了這個念頭,他的眉心下意識微微蹙起,覺得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過荒謬了,若是他想要什麼東西,定然會死死攥在掌心,焉有看着那東西從掌心飛走的道理?
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過了方才那美人顧盼生輝的面容了,傅雲亭眼底微冷,思緒徹底冷了下來,這秦三娘果真是貌美動人,也怪不得秦家會覺得這一樁婚事就能平息傅秦兩家的恩怨。
血海深仇,絕無可能。
這些年若非是為了報仇雪恨,隻怕他早就死在戰場上了,每每瀕臨死關的時候,他都是存了一定要報仇雪恨的念頭,這才活了下來。
這世上或許還有旁的重要的事情,可是對于傅雲亭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報仇雪恨了,至于那些旁的事情,都應該放在一邊。
思及此,他的心思幾乎是在瞬間就冷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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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徹底離開了京城,道路自然也颠簸了許多,馬車也不如之前那樣四平八穩了,還好馬車下面鋪了一層厚厚的墊子,盡管坐着的時間太長了有些許不舒服,可到底還在忍耐的範圍之中。
雖說是昨夜沒有睡好,可上午的時候她已經睡過一段時間了,眼下倒是沒有什麼困意,加上馬車内又有些悶熱,她莫名覺得胸口有些悶,下意識想要伸手将馬車簾子掀開,可是随即她眼前就浮現了傅雲亭方才冰冷至極的眼神。
于是她的動作有那麼一瞬間的滞澀,可是下一瞬秦昭雲還是動作堅定地将馬車簾子掀了開來,她一向都是個不願意委屈自己的人,況且等嫁到傅府以後,隻怕她要吃的苦頭還在後面,如今能少受一些苦就少受一些。
再言方才傅雲亭都已經注意到她的動作了,若是他有心刁難此時便應該派人過來盯着她了,可是眼下他分明什麼都沒有說,既然是什麼都不說,那就是默認。
她也無需過于小心翼翼,反倒是自己作踐起自己來。
掀開馬車簾子之後,頓時便涼爽了許多,不知不覺,天色便黯淡了下來,也不知今夜是不是要在這荒郊野外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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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亭擡眸看了一眼略顯黯淡的天色,按照計劃,今夜原本是馬不停蹄地繼續趕路的,可想到馬車裡面那一位嬌滴滴的小女娘,傅雲亭低低地歎了口氣,他分明心冷如鐵,可此時卻還是顧及到了她的存在。
他招了招手便将付清喚了過來,吩咐他今夜找驿站安定下來。
聽見了主子的吩咐,饒是淡定如付清也有那麼一瞬間的愣住,主子先前不是吩咐今夜要馬不停蹄地繼續趕路嗎?
可付清向來比宋越要機靈一些,此時自然不會再問出口一些愚蠢的問題,主子突然改變了計劃肯定是原因,想來就是因為那秦家三姑娘了。
不過主子不是一向都不近女色嗎,況且與秦家還隔着那樣的血海深仇,怎麼現如今看來對這秦三娘的态度倒是有些模糊?
付清很快就收斂了思緒,孤身騎馬匆匆去找了一家驿站,而後回來複命。
宋越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倒是有些奇怪,他不敢去問主子,卻是敢來煩付清的,隻是他這話問出口之後,付清卻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見此,宋越倒是滿頭霧水,隻覺得自己是越發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了。
秦昭雲原以為今夜定然是要露宿荒郊野外了,但是沒想到半個時辰之後,馬車便停了下來。
雖說是天色已經黑了,什麼都看不見,可她還是拿過了一旁的幕籬,朦胧的白紗遮掩而下,頓時她的視線就變得模糊起來了。
“秦姑娘,今夜我們便在這家驿站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