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屋内再次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隻是那道腳步聲卻是離她越來越近了。
最後終于腳步聲消失不見,他定定地站在了床榻邊,這一次他的視線毫不遮掩地落在了她的面容之上。
沒有了那層輕紗的遮掩,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坦然地暴露了出來。
她與他之間再也沒有了任何遮擋。
她也再沒有了躲藏的餘地。
或許是過了很久,又或許是根本就沒有過去多久,安靜的房間内忽然傳來了一道清淡的嗓音,“秦姑娘,你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這句話無異于是平地起驚雷,頓時秦昭雲就渾身不可置信地僵硬住了,她還以為自己僞裝的很好,可沒想到傅雲亭卻是早就看透她的把戲了。
她僵硬了許久,這才睜開了眼眸,甫一睜眼便正好對上了一雙平靜無波瀾的眼眸,那雙眼眸是那樣冷淡平靜,仿佛能夠看穿這世上的一切僞裝,他的眼眸是那樣冰冷,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唯有寸草不生。
早先在馬車中,她悄悄掀開馬車簾子透風卻無意中看見了他的身影,那時候她就覺得他冷冰冰的,如今看來更是讓人覺得害怕,不可親近。
她下意識從床榻上坐了起來,頭腦昏昏沉沉的,第一次嘗試從床榻上坐起來的時候,她渾身都是軟綿綿的、根本沒有半分力氣,根本沒有辦法順利地坐起來。
她勉強用雙手撐在了床榻上,許久之後,她這才動作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隻是對于方才傅雲亭那句略帶譏諷的話語,她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怎麼回答都是錯。
難不成她要實話實說,說是不想與他面面相觑才會裝睡的嗎?
倒不如不說為好,索性保持沉默,不說不錯。
不過好在傅雲亭也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她的答案,不等她開口說話,他便徑自轉身離開了,腳步聲漸行漸遠,很快屋内便響起了一道木門開合的聲響。
随着木門徹底關上的那一刻,秦昭雲隻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仿佛一并被抽走了,她身子有些無力地靠在了床榻上,隻覺得腦海中一片嗡嗡作響,窗外的雨似乎還在下個不停,隻是在屋内,雨珠的聲音就小了許多。
片刻之後,屋外忽然想起了一道敲門聲,“姑娘,奴婢是來給您送熱水的。”
那侍衛考慮事情還算是比較周到,秦姑娘現在已經生病了,身邊總是需要一個丫鬟伺候,若不然隻怕會不方便許多,主子定然是不願意去做這般伺候人的事情的。
暫且買個丫鬟先用着,等到離開的時候将這丫鬟的賣身契撕了,再去官府做個解契就行。
聞言,秦昭雲穩了穩心神,原以為是傅雲亭忽然回來了,倒着實是讓她膽戰心驚了一番,此時見是侍女前來,心中當下便是松了一口氣,揚聲應允道:“進來吧。”
得到了姑娘的準許,那丫鬟才端着一盆熱水進了屋子,若是往日這般梳洗的事情,秦昭雲定然是會自己去幹,可眼下頭腦昏昏沉沉,她實在是沒了旁的力氣,也便隻能由這侍女伺候她梳洗。
很快秦昭雲便再次躺在了床榻之上,她阖上了眼眸,很快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
侍衛幹活很是麻利,将客棧内的一些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後,他便策馬來到了醫館請大夫過去看診,那大夫見今日的天氣如此差,起先是不願意出門看診的,可是後來見診金實在是頗為豐厚,這才答應了前來看診。
到了客棧,秦昭雲尚且在熟睡之中,侍衛便先去通禀了主子這件事情,原以為主子根本不會去管這樣的尋常小事,畢竟在戰場上刀劍無眼、死人更是尋常的事情,秦姑娘隻是感染了風寒,算不上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可是卻沒想主子竟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一并過去了。
那大夫正要伸手替秦姑娘診脈的時候,傅雲亭卻伸手徑自攔住了那大夫,随後他從袖中掏出了一方月牙白的帕子遞了過去。
見此,一旁的丫鬟立刻就明白了公子的意思,忙不疊伸手接過了帕子,随後動作小心翼翼地将帕子鋪開放在了姑娘手腕上。
傅雲亭眼中的冰霜這時候才消散了一些,這才準許那大夫診脈。
那大夫診脈過後開了幾貼藥,道:“姑娘隻是感染了風寒,并不算嚴重,再加上這段時間草啦過度,隻要喝幾貼藥再好好将養着,就能很快将病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