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二歲就這樣,以後可怎麼辦?
沈穆愁得很。
沈穆收回了手,聲音裡還帶着初醒的啞:“我本來還想幫你把頭發擦幹,不小心睡過去了……抱歉。”
顧晦眼睛亮了亮,他本來還好奇為什麼沈穆在被子上搭了一塊棉巾,原來是因為這個……他搖頭:“沒關系,我有内力,很快的。”
沈穆歪了歪頭:“内力?”順手掀開被褥,讓顧晦躺進來。顧晦下床去把蠟燭熄滅了才進了被窩。
被窩是溫的,沈穆身體虛弱,先前解毒的時候失血太多,一直沒養回來,所以被子靠他自己是睡不暖的。顧晦内力深厚,夜視也好,他聽見沈穆那邊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音,又見他有些艱難地往下躺,就主動伸手撈着他柔韌的腰身,幫助他側躺下來。
“内力是跟着閣主練的。”他補充了一句,“我武功很好,可以保護你。”
“以後,我再長大一點,”顧晦抿了抿唇,“我就跟在你身邊給你做護衛,你就不會再受傷了。”
沈穆聽了這話,心中一暖。
顧晦的眼睛很亮,沈穆靠得近,所以看得很清楚,而且他能感覺到現在的顧晦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好像多了一點這個年齡該有的活潑,多了一點不動聲色的依賴,以及……沈穆把臉往枕頭埋了埋,這小孩好像開始有點黏他了。
這黏糊勁兒,跟雁雁倒是很像。
他在等着我誇他。
沈穆能感覺到他的衣袖正被顧晦小心牽着,在黑暗裡彎了眼眸。
“嗯,知道了,殿下很厲害。”
沈穆揉揉顧晦的鬓發,有點好笑的說:“但是殿下這志向……是不是太有‘出息’了?”
越想就越覺得有意思,這二皇子平時看着冷漠,怎麼敞開心扉之後這麼……嗯,懂事。
顧晦似乎聽見了沈穆聲音裡的笑意,有點不服氣地拱了兩下被子。
“我等着殿下長大,然後保護我。至于現在,殿下還是勉勉強強讓我來保護你吧。”
沈穆平躺着,把眼睛閉上,聲音很輕。他今天經曆的事太多了,白天睡覺積攢的精力早就耗光,說着話就要睡着,想起什麼,他朝着顧晦的方向轉過身,伸手試探了一下顧晦那頭的被子有沒有漏風、夠不夠蓋,顧晦卻鑽進了他的懷裡,小動物似得蹭了蹭他的脖子。
有點癢……沈穆嘴角不易察覺的勾起,他隔着被子一下一下拍着顧晦的背:“睡吧,我會護着你的,别怕。”
沒等到回應,沈穆閉着眼,很快就睡了過去。
外面的秋雨還在下,顧晦曾經很讨厭下雨,因為下雨會很冷,長信宮沒有厚被子,風雨閣的人也不會想到為他準備這些。
他有内力,但他是人,凡胎肉身,也會冷,停了運功睡到半夜的時候會被凍醒,他隻能睜着眼睛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地等着天明。
天亮了,太陽就會出來,他就不會感覺到冷了。
可是現在,就算明日還是會下雨,他也不會冷了。
他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沈穆的手臂搭在他身上,他們之間靠得很近,沈穆身上清淡纏綿的香氣染了顧晦一身。
一股熱氣沖上眼眶,陌生的情緒主導了顧晦所有的理智。
“……嗯。”像是歎息。
·
翌日,雨霁天晴,從京城往東往去,可見一道巨大的彩虹橋橫跨山河城鎮,形成一道靓麗景觀引人觀看,皇宮之中卻氣氛嚴肅,理政殿群臣俯首跪拜,噤若寒蟬。
一道奏折夾着三封信件砸落在下首站在最前排的沈轅面前。
沈轅閉了閉眼,高聲請罪。
“朕的臣子,竟然背着朕幹下此等禍事!”
顧青禹怒極反笑,他指着下方看似戰戰兢兢的臣子:“查!都給朕查!查個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到底還有多少人貪腐受賄、吸老百姓的血!”
街市上,一隊官兵闖入華府,随後押着華家華榕出了大門。街坊鄰居吵吵鬧鬧,指點着華府,搞不清楚一向熱心待人的華大人怎得突然被官府抓走,怕是犯了大事。
天又很快陰了下來,皇後站在廊下看雨,素英取來披風為皇後披上,突然聽見皇後悠悠歎了一口氣。
“還是不比從前了,”皇後喃喃道,“時光流轉,如今也由本宮來歎光陰不再了。”
素英愣了一下:“娘娘何出此言?您……”
方沁雪擡手止住她的話,素英閉了嘴。
“小廚房蒸的棗糕應該好了,你親自送去萃華宮,看着點知行和知意,順帶叮囑他們練功。”
素英心中奇怪,平時娘娘都會陪着兩位殿下一起用點心,然後盯着殿下背書的,今日是……她也不敢多說,一福身:“是。”
方沁雪目送素英離開,然後看向自己的手。
養尊處優多年,她手上常年握劍使槍留下的繭早已沒了。
系統還是頭一回出現信息延誤錯漏的情況。
一晃十餘年,又換了一番天地。
但屬于她的東西……方沁雪蓦然笑了,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攥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