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也咬了一口。
甜到膩人的黑芝麻在舌尖化開,卻刺激得心頭發苦。
往年,姐妹兩個熱熱鬧鬧的,說着學校裡、工作上的趣事,溫馨又甜蜜。
此刻,飯桌上靜悄悄的,沒人說話,隻有細微的咀嚼聲。
“那隻貓,在哪裡撿的?”
終于,沉悶的氣氛被打破。
林藤枝先聲破冰。
“路上,它看起來很可憐。”麥籽立刻應聲。
“寵物醫院都關門了,所以……”
她說着,突然沉默。
其實也不是所有的,她沒有找遍黎城的寵物醫院。
麥籽的手緊緊捏住勺子,可恥于自己的卑劣。
她想借着這個理由,來看林藤枝。
所以沒有盡力。
“它的後腿骨折了,可能要做手術。”
“不過還是要去醫院做檢查,才能确定。”
麥籽的更加自責了,頭低得差不多埋進碗裡。
林藤枝說着,突然話鋒一轉。
“最近沒在咬指甲了?”她問。
麥籽一愣,還是乖巧地點頭。
“你說了的。”
林藤枝倏地笑了一下,視線移到她的手上。
“指甲有些長了——”
她看到了。
手心那些傷痕。
麥籽立刻握緊了手,妄圖藏起來。
“我一會就剪。”她擡起頭,對着林藤枝賣乖地笑。
她努力揚起嘴角,意識卻繃得向下。
“我幫你剪吧。”
全然出乎意料,林藤枝沒追問。
她隻是溫柔地提出了一個麥籽根本不可能拒絕的要求。
“好。”她回答。
麥籽坐在椅子上,林藤枝半蹲在她面前。
手被握住,肌膚相觸。
麥籽能感覺到女人的手指,在她掌心的那些傷痕上一擦而過。
那瞬間,她的皮膚泛起密密麻麻的癢。
這合該是暧昧的。
如果——
她們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最近在學校怎麼樣?”
這句話把一切的暧昧氣息絞殺殆盡。
姐姐在關心妹妹的學習。
普通的,平凡的——
正常的。
“挺好的。”麥籽努力揚起一抹笑,極快地眨了眨眼睛,藏起那水光。
話題瞬間結束,又陷入沉默。
隻有指甲鉗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女人的指腹在麥籽的指甲處磨了一下,确保再用力也無法傷到皮膚。
“好了。”林藤枝開口。
麥籽頓時慌張起來,她猛地抽回手,緊接着站起身。
“那我,我走……”
“回家來住吧,我們的事情……”林藤枝卻輕緩地打斷了她的話。
她擡頭看向麥籽,漂亮的狐狸眼裡閃過幾分掙紮,似乎在斟酌措辭。
“我改了!”
麥籽看到了她的眉頭微蹙,她搶先開口。
别再遷就我了。
别再對我這麼好了。
我已經很愛,很愛你了。
想想你自己吧,林藤枝。
女人被她的話弄得怔住。
“姐姐,是我錯了。”
接下來的話,出乎意料的順暢。
心中打了千萬遍的稿子。
“之前是我太幼稚,你談戀愛了,我怕你會離開我。”
“才會,”
“才會做錯。”
麥籽哽咽着,淚一粒粒地往下掉。
林藤枝仍保持着原來的動作,這淚砸落在她的手心。
“小籽······”她看不了自己的小孩難過。
想說些什麼。
“姐姐,我故意的,是我做錯了。”
麥籽卻害怕聽到她說話,她急匆匆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貓兒一樣的眼睛被洗刷的很幹淨,她怯懦地,又勇敢地問了出聲。
“所以姐姐,我們可不可以回到從前。”
“你可不可以——”
“别不要我。”
林藤枝全然愣住了,她感到手心在發燙,是少女的真心在哭泣。
“好。”
一句話定下結果。
就這樣吧。
就讓假話粉飾太平。
因為她們都無法分離,無從割舍。
麥籽的心徹底松懈下來,她露出這段時間最真切的笑。
淚流得更為洶湧。
林藤枝站起身,她伸手想擦去小孩的淚。
她的手離着一線之隔,麥籽已經迫不及待地貼了上去。
灼熱的淚還沒有被擦去。
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的響起。
麥籽的視線因為淚水模糊,卻清楚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
是沈雪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