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碰了碰馮仁的肩膀,沖他可勁使眼色,馮仁上下唇動了動,随後說出一句,“兩幅手套,你算一下多少銀子。”
黎溪眸子逐漸睜大,被他氣笑了,既然他要給錢,自己又付出了勞動,為何不收?
“和外面繡娘同價。”黎溪面色冷清、語氣堅定地回了一句。
頓時空氣凝固,一陣沉默。
林暄一看情況有些尴尬,忙笑着伸手邀請黎溪道:“快進屋。”
黎溪應了一聲,先走進了屋裡,而後馮仁跟上。林暄識趣地留在院子裡。
黎溪坐下後,遲遲不見馮仁坐下,她回頭尋找馮仁的身影,馮仁此時正拎着茶壺過來。
馮仁遞給黎溪一杯茶,黎溪接過來放在桌子上。
馮仁說:“我沒尋到那二人的下落。”
黎溪面色平靜,“他們定會逃得遠遠的,尋不到也正常。”
緊接着她嘴角微笑,“有勞了。”
馮仁臉上木了幾秒,而後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如果能追到那二人,便可當面揭露汪蘭心的罪行。”
“那汪蘭心心思缜密,不會這麼輕易讓我們追查到她頭上,倘若真那麼容易,聰慧的趙瑤也不會遲遲未能查明真相。”
黎溪端起茶盞,吹了吹熱氣,茶香四溢,空氣片刻清新起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馮仁問。
黎溪默了片刻,而後擡眸看向馮仁,“另尋他路。”
“什麼他路?”
“林氏原先有肺疾,原先給她看病的邱大夫雖然去世了,但我在想能不能找到當年開的藥方。”
“你懷疑藥方有問題?”
黎溪輕輕應了一聲。
馮仁認真想了片刻,道:“那大夫姓邱?他兒子現在依舊開着醫館。”
“你為何會知道?”黎溪問。
“我去找那二位壯漢過程中得知的,現在醫館開在城東。”
黎溪放下茶盞,心急道:“那不如現在就行動,去醫館。”
馮仁被她突然做的決定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依然爽快答應,“好,走。”
黎溪出門去吩咐半落和車夫小厮在此地等她,而後同馮仁快步離開。
拐過街角,黎溪戴上面紗,她邊走邊問馮仁:“你同那邱大夫打過交道了?”
“嗯,你終于想起來問了?”馮仁輕輕擡眉。
黎溪白了他一眼,“那你趕緊說,那人可有什麼異常?”
馮仁認真道:“他應該當真不知那二位壯漢的下落,他看上去正直儒雅,不像是會說謊的人,但是有一點,他警惕性很高。”
今日醫館外沒有人排隊,門前一片冷清。
黎溪和馮仁對視了一眼,而後一前一後走進醫館。
邱大夫和徒弟一眼便認出馮仁,馮仁笑着打招呼,邱大夫迎上前來。
“公子可是哪裡不舒服?”
馮仁環視了一眼醫館,最後一個客人已經離開,此時别無他人。
“耽誤邱大夫些功夫,我們進屋聊。”馮仁說完靜靜看着邱大夫,等待他的準許。
邱大夫短暫地打量了馮仁身旁蒙面的黎溪,而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個人進屋後,邱大夫吩咐徒弟在外面照看生意,“若有事,你便敲門喚我。”
“是。”徒弟說完将屋門輕輕關上。
邱大夫一言不發地看着馮仁,面色平靜中帶着幾分嚴肅。
馮仁與其四目相對,輕輕彎起嘴角,“早就聽聞您父親醫術高明,名聲遠揚,今日我們二人有一事相求。”
邱大夫眼神冷了幾分,“可是與我父親有關?”
“對,你父親曾經為我母親醫過肺疾。”黎溪道。
邱大夫眼神轉到黎溪臉上,“我父親的事與我無關,他已去世多年。”
黎溪道:“邱大夫莫怪,我隻是想求您找一找當年的藥方。”
馮仁補充,“對,麻煩您找一番,我這位妹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她孤苦無依,可憐得很。”
黎溪聽到此話,睫毛輕輕顫了幾下,心裡暗想馮仁這謊話編得倒是快,張口就來。
邱大夫淡眉輕蹙,“父親當年開的藥方很多都已丢失。”
“那沒有丢失的呢?”馮仁忙問。
“都堆在後院那頂破櫃子裡,這些年免不了被老鼠蟲蟻啃食,怕是……”
“無妨,請您帶我們去後院。”黎溪眼神懇切。
邱大夫輕歎一口氣,“跟我來吧。”說完,他推開後門,黎溪和馮仁随他去了後院。
那頂破櫃子在屋檐裡側,看上去還算堅固,黎溪心想裡面的藥方應該也是完好的吧。
邱大夫指向那頂櫃子,“都在這裡面了。”
他說完上前去将櫃門打開,櫃門上的蜘蛛網拉扯開,緊接着有幾隻黑色小蟲子倉皇逃竄,似乎它們的秘密基地被發現了,紛紛爬出櫃子。
黎溪見這畫面,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打了個寒顫。
馮仁餘光注意到黎溪的反應,自己上前一步,對邱大夫道:“您去忙,我們自己找便好。”
邱大夫點頭應着,他眼神裡對那櫃子的嫌棄很是明顯,他原本也不想去碰那布滿蜘蛛網的櫃子。
“你們要是晚來幾天啊,這櫃子說不定就被我拿去燒掉了。”邱大夫風輕雲淡地說了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馮仁二話沒說,右手直接伸進櫃子裡,一沓一沓地往外拿藥方紙。
黎溪看着地上摞着的藥方,字迹大部分還算清晰。
她剛要伸手去拿,馮仁喊住她,“我來吧,你在一旁幫我看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