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仿佛在那一瞬被賦予了生命,漁網一般往裡越收越緊。
很快的,黃毛的毛,肌膚,甚至是衣服上都被黑色濃霧蒙住,到最後,隻能隐隐約約看到還在一團模糊後面拼死掙紮的五官,在痛苦的蠕動着。
花臂大漢咒罵一聲,伸手去拽他。
可他卻摸了隔空。
黃毛驚恐的看着隊友的手就這麼穿過自己的身體,帶着最後一絲絕望,徹底消失在人形的陰影後。
下一瞬,水下忽的伸出一隻慘白的手。
那手上刻着一道濃厚的疤,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一把拽住黃毛影子的腳腕處,狠狠的把他拽下了水面。
水面連漣漪都不曾泛起。
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黃毛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泳池陷入死一樣的沉默。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能說什麼。
黃毛這個人,自私自利,損人利己,人品一般,在副本這個玩家抱團的世界大多是不受待見的存在。可他除了推别人出去保命這種下意識的自保行為,又沒真正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是什麼好人,也稱不上窮兇極惡。
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幾米遠的地方,連個灰都沒有。
除了洛商宜,所有人都是經曆了一個副本以上的,眼睜睜見證自己的同類結束了這個副本,呆呆的愣在原地。
片刻後,花臂大漢啐了一聲,狠狠的踩了一腳水面。
這一踩不要緊,他也腳下一滑,緊接着就要半跪在地上。
衆人見面又趕忙去扶他,誰知他卻叫了一聲:“别過來。”
隻見他揮舞着兩條粗壯的手臂,在水底下摸索了半天,忽的身子一僵,緊接着臉色就變得不太好看:“過來拉我。”
衆人不明所以,七手八腳把他從水下撈了起來。
花臂大漢站穩後,手上赫然多出來了一把生鏽的刀。
黃毛已經消失,衆人為他惋惜了半分鐘已經到了極限,現在所有人都湊了上來,圍觀這個新發現的東西。
“這水裡怎麼會有刀啊。”中年男人歪着眼仔細端詳:“太危險了吧。”
祈玢:“剛才大家過來的時候,有在水底踩到什麼東西嗎?”
衆人搖頭。
眼鏡男接過刀,在指尖上輕輕劃了劃。
“刀柄生鏽,刀鋒也鈍了,應該是在水裡泡了不短一段時間了。”
他一擡眼:“我有個猜想。”
說罷,他招呼着其他人離他近一點,往前走了兩步,忽的往前倒去。
眼鏡男對這瞬間的失衡并未出現任何慌亂,他也按照花臂大漢的姿态同樣在地下摸摸索,摸出來了一塊碎掉的男士手表。
“也就是說,必須要咱們處于失衡狀态,水下的東西才能被發現?”短褲男大摸了摸下巴:“我也來試試。”
衆人也有了點眉目,紛紛效仿。
一共試了差不多五六次後,大家聚集在一起,觀察着撈上來的東西。
花臂的小刀,眼鏡男的手表,短褲男的衣扣,祈玢的腰帶扣,中年男人的保溫瓶蓋。
而洛商宜撈了一大團頭發上來。
她本來就是一行人裡膽子最小的那個,一把下去手上黏黏糊糊,還以為抓到了水草,猛地一把拉上來,眼前一黑。
許詞翊手疾眼快捂住了她的嘴,讓她避免大叫出聲落得跟黃毛一個下場。
這坨頭發淩亂的纏繞在一起,數量十分可觀,像是加班熬夜秃頭的奮進女青年洗完頭後剛從從下水道撈出來的,又長又躁,一看就是真發。
發絲貼在洛商宜手上,幾縷攙着水,重重垂下,洛商宜把手伸得很長,她淚眼婆娑看着這坨東西,不敢拿也不敢扔。
衆人安慰她:“沒事的,往好處想,我們撈到最壞的東西也隻是頭發,頭發而已,興許真的隻是這水連接下水道被那戶家裡沖下來了呢。”
許詞翊:“啊對了,我也撈到了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下水道的。”
然後把那半根手指頭拿了出來。
洛商宜哭得更慘了。
衆人:“……”
許詞翊并沒有得到驚吓值積分加成,心中頗為惋惜。而撈上來的這些東西也無一不在告訴大家一個不是很美好的事實。
腳下的這片水域裡埋藏着人,很可能屍體還不止一具。
“那黃毛,就是被水下的東西給……”短褲男說了一半,又想起來從水下伸出來那條慘白的手,打了個寒戰。
話題又轉了回來,說起了這些,大家臉色都不太好看。
“不是。”祈玢分析:“他是違反了規則才被水下的東西拽下去的。那就說明,在這之前,他就已經看到了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