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安再次嗅嗅,确認心中所想,就是血腥味。
回應他念頭似的,他的猜測剛剛肯定,那桌就有一人埋頭深深嗅了一口,接着揚起頭喟歎一聲:“不愧是化形的妖肉,味道就是好啊!”
“欸欸欸!此話差矣,化形的妖肉好是好,但死了的可不新鮮!就得這種活剝下來的,那肉啊,才最美!”
“有理有理!哈哈,跟着田公子,我等也是有吃這妖肉的福氣了!”
一人高擡酒碗,對着正中間的那位面相陰柔的男子一舉,朗聲道:“我敬咱田公子一杯!”
有他開頭,其他人也接二連三的舉杯,面容谄媚的沖着中間那人笑:“我也敬您一杯,沒有您,我們可沒這福氣啊!”
田公子被奉承的那張陰陰柔柔瞧着不好親近的臉揚起了笑,他唇角輕輕一提,翹着蘭花指擡起酒杯,和他們的酒碗一碰:“花言巧語,就會讨巧~”
坐他旁邊的魁梧男子沒忍住湊的更近了些,說悄悄話似的壓低聲音:“那是不是,可以再獎勵獎勵我們?”
田公子斜睨他一眼,手指拂過他胸口,哼聲:“美得你們~”
白蘇安不動了。
他們不再腦袋湊一堆後,他就看清了被他們先前圍起來的那盤菜。
或者說,那盤肉。
白瓷盤上是白花花還帶着血絲的生肉,白蘇安過好的視覺還讓他看清了上面一點沒被拔出的毛。
那是妖類的肉。
又不隻是妖肉。
那是……妖化形後,被活生生剝下來的,人肉。
濃郁的香味還在鼻間,白蘇安一隻貓的嗅覺比人類靈敏數十倍,此刻他卻希望自己不要有這麼好的嗅覺。
喉結滾動,白蘇安有了想嘔吐的沖動。
陸俞率先察覺不對,一手捂住他的眼,強勢的轉過他的頭,一手在身側掐訣,布了個小型的靈力罩,隔絕周邊的氣味。
“原來是妖獸的肉啊。”
帶路的小二看着那盤肉,面露垂涎:“聽說能夠化形的妖獸都是唐僧肉,吃一口就能延年益壽,長生不老啊。”
白蘇安擡起手,握在陸俞捂着他眼睛的手的手腕上,手指用力的發白,還是有一絲顫抖洩露出來。
“那是……”
他嗓音艱澀道:“人肉。”
小二被他吓得一個激靈,從香味中回神了。
他瞧着白蘇安和陸俞的姿勢,尴尬的笑笑:“客官也懂行啊?也是,看你們這通身的仙氣,我就知道肯定不是凡人!但您這話說的怪瘆人的,明明是妖獸的肉嘛,怎麼能說是人肉呢!”
白蘇安一把拉下陸俞的手,異于人類的藍瞳直直盯着他:“妖獸化形同人類無異,他們活剝他的肉,同吃人肉有何區别!?”
小二被他吓了一跳,那雙藍眼睛盯着他看,讓他吓得說不出話來。
“化、化化化形的妖也是妖嘛!它沒化形能吃得,化形就吃不得啦!”
停了兩三秒,他結結巴巴的開口。
白蘇安握着陸俞的手發緊,不知為何時隔這麼這麼久,耳邊突然響起陣陣嘈雜聲。
那是人類的聲音。
是他在原來世界離開一任飼主,尋找下一個落腳點時聽到的聲音。
是人吃人的聲音。
他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被陸俞皺緊眉倏地攬進懷裡也沒能好轉,嘴唇發顫。
他又想起那些一具具屍體。
人的,貓的,最後不是進了土,而是進了肚。
“小安。”
陸俞聽他和店小二的話,又聽全那桌人的話,心裡猜到他臉色慘白的原因。
他低低喚了聲,見人沒反應,彎腰抄起白蘇安,幹脆将他橫抱起來,繞開店小二朝樓上走去。
沒走兩步,那桌的田公子懶洋洋的叫停:“喂,那邊那個。”
他見陸俞絲毫不停的動作,啧了聲,一道靈力徑直朝他射去:“我叫你呢!”
他抱着手,靠在左側魁梧男子的身上,對着陸俞揚了揚下巴:“金丹修為,不錯嘛。轉過頭來,讓我看看你。”
陸俞不耐的擋住這道弱的絲毫引不起他側目的靈力。
他沒有轉身,隻是回頭,目光森然的和田公子對上視。
瞳孔無聲無息的紅了一瞬,本神色張揚的田公子表情一空,大腦轟鳴巨響。
陸俞殺意翻湧。
若不是這群人,小貓絕對不會受這種刺激,面色蒼白的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像是中了魇。
沒有閑心和這些人在耗下去,他抱緊懷裡的人,轉回頭,在店小二的呼喚中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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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位子上的田涯在兩側的呼喚下找回了五感。
他這才恍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屏住了呼吸,此時回神驟然一松,讓他大口喘起氣來。
“那個人……”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費勁想也想不起陸俞方才的眼睛是什麼樣的,隻記得一種精神攻擊從他們對視的那一刻直沖他大腦而來。
他眼睛憋的通紅,扭頭看身邊的男人們:“你們看清他的樣子了嗎?”
“去給我查查,他是誰!”
他咬緊牙,一個元嬰期被這樣子搞,讓他心頭火直冒:“小小一個金丹,居然也敢對我耍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