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安心道這可不是一般的謹慎啊。
向下走了差不多十幾米,才進入了真正的拍賣場。
一路走來沒個人影,原是都聚在這兒了。
一群頂着黑霧頭的人有的抱臂站在一旁當柱子,有的翹着腿坐在椅子上,有的三三兩兩聚堆攀談,見到他們下來的動靜,扭頭看了眼,便毫不在意的撇開頭。
聚堆的人不少,倒是沒有太多噪音出來,可能是氣氛比較冷凝,所以都壓着聲在說話。
白蘇安耳朵一抖,從離得最近的三人群裡聽到一句:“那是天階品級的劍啊!就算隻是初階也絕不容小觑,若是我們拿到那把劍,定然能報血仇!”
接着是一道女聲,聽着格外冷:“清醒點,實力不是隻靠把劍就能提升的。”
男聲一頓,聲音一下弱了:“修為不夠,就隻能靠裝備了啊。”
又是一道女聲,較第一道要柔上些許:“報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們不能着急。”
白蘇安耳朵一動三動,頭忍不住偏過去,心道這三道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他拉拉陸俞,求證般的看向他,又對上那黑霧腦袋。
白蘇安:。
瞬間不覺得這東西好了。
但陸俞和他心有靈犀似的,他這麼一看他,他就開了口:“是有些耳熟。”
他跟着偏過頭,嘴唇微張,向那道男聲傳音道:“白奕。”
還在低聲聊天的男生停住話音,不确定似的揉揉耳朵:“……是幻覺吧?”
“你聽到什麼了?”
冷些的女聲問,同時警惕的擡手握住腰間佩劍。
“我好像聽到了……陸兄的聲音。”
白奕不确定道。
話一落,兩位女生落在劍上的手齊齊握緊了些。
白蘇安呆住了。
他拉着陸俞走過去,憑着記憶挨個認過去:“白奕,然欣,小苗?”
雖然看不清臉,但白蘇安感受得到三人齊齊繃緊的身子。
接着,是白奕顫顫巍巍的一聲:“……白老師?”
帶着十足的不可置信。
真是他們。
白蘇安心頭一沉,随着陸俞擡手将隔音陣布下,他也不再壓着聲音,問他們:“你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血仇?”
說到最後兩個字,白蘇安唇都有些顫。
白奕的手手足無措的垂落在身側蹭着,他結巴道:“沒、沒沒沒什麼。”
安然欣是那個很冷的女聲,白蘇安記得她原先不是這樣的,所以剛才一下才沒聽出來:“都聽到了還瞞什麼。”
她呵笑:“反正遲早都要知道的。”
“白長老。”
溫柔些的是苗雨,白蘇安和她不熟,因為大多時間他還是和陸俞待在幽林裡,但對她有着印象。
記憶力她總是和一個女生出雙入對,是宗門裡出了名的姐妹花,可是現在她身旁居然沒了潘冉梓。
白蘇安看不清她們的臉,但他聽得出苗雨話裡的澀然:“山靈宗……被滅門了。”
“——”
冥冥中的猜想落實,白蘇安表情空白,大腦翁了一聲。
他突然想起回去拿零食的那天晚上——
“什麼時候的事?”他無知覺的捏緊陸俞的手,“是我走了後嗎?”
陸俞蹙眉,顧不得失态——反正自小一起長大,他們也清楚他和白蘇安的相處方式——将白蘇安半攬在懷裡,一下下安撫的拍着他的背。
苗雨他們确實是習慣了。
她嗓音艱澀,肯定了白蘇安的話:“是。”
“是那天。”
“但是絕對跟您沒有關系。”她緊接着道。
那天就鬧出過自己是妖的事,怎麼可能扯不上關系?白蘇安手抖着,聲音都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為什麼?”
“是誰動的手?玉暮宗?還是他們所有人?”
話裡已然藏不住殺意。
“是玉暮宗。”
安然欣垂頭,聲音更加冷然:“這件事确實跟您沒什麼關系,是他看不得年年被欺壓的我們翻身,在各宗離去後用言語刺激葉長老同他交手,探出功法有變,起了奪寶的心思。”
經過白蘇安之手改過的功法是真的很厲害,因為融合的那道功法在世上已經失傳,可說是一道至寶。
……怎麼可能沒有關系。
白蘇安咬緊唇,臉色蒼白。
他沒有想過,當日他的決定居然會害得山靈宗滅門。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我不該插手命數的。”
他喃然,發紅的眼角上,一滴清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