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天道給你的能力。”
“為了讓你接近我的能力,對嗎?”
他神色難辨的緊緊盯着白蘇安。
白蘇安終于有了些變化。
他神情怔然,頭動了動,像是想要搖頭,可隻側了一下腦袋就停住了。
陸俞便知道答案了。
他垂頭,嘴唇擦過白蘇安的耳尖,抵着他的耳朵,聲音輕柔的問他:“小安,告訴我,我現在在想什麼?”
溫熱的吐息擦過耳畔,白蘇安脊背繃緊,下意識想後撤。
然而無比熟悉他任何反應的陸俞早有預料的伸手攬住他的腰,讓他退不了一分一毫,隻能被迫被他圈在懷裡,近距離的看着那雙完全血紅的眼睛。
“小俞……”
白蘇安有些不安的喚着。
陸俞明明隻是沉沉看着他,嘴唇沒有張合過一次,可他的耳裡卻依舊有着他的聲音,像是在有意的告訴他什麼,條理清晰的從頭開始一條條說給他聽。
從最開始他接近陸俞,到成為他的老師、師尊,帶他進入山靈宗,教他功法,再到秘境後離開山靈宗,阻止他接近薛平華……一樁樁一件件,條條闡述到他耳裡。
白蘇安聽得清楚明了,可他和陸俞近距離對視着,更看得清楚他随着耳邊的話音而越來越冷的神色。
“不、不是……”
他出聲打斷陸俞,思緒混亂的搖頭:“我确實是因為天道給的任務所以去接近你,也探聽過你心裡的想法,但是從初見開始,我就沒有想過将你當成什麼任務去刻意接近,沒有想過利用你……”
“哦?”
陸俞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知道我的一切,還有天道給的各種功法秘籍,有着讀心的能力……”
他一條條念着,倏地一笑:“這些種種,若不是為了任務,祂為何要給你這麼多的特權?”
“讓我猜猜,祂給你這些特殊是為了什麼?”
他話音帶着笑,白蘇安卻一寸寸僵住了身子——
“是怕我再把這破世界炸了,所以派你一隻柔弱無害的貓妖來拯救我,玩那救世的一套?”
白蘇安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
他記性是真的不太好。
和時靈時不靈的方向感一樣,他的記性也時好時差的,有時想着事後問陸俞些問題,事後可能就忘了。就如拍賣會時他想着事後問陸俞為什麼能看見他,可一直沒想起來問一樣。
可好時,再久遠的記憶他似乎都能一下子翻出來。
初見陸俞時,他探聽到的念頭再次在他腦海裡清楚響起——
【好煩,炸了這個世界吧。】
……原來這般早,陸俞重生一世就有苗頭了嗎?
是他沒有多想,隻以為是他被長期霸淩,因此才産生了那些比較陰暗的念頭,一直到如今才恍然明白過來。
“我不是、我……”
白蘇安技能沒有關,所以陸俞狀似含笑的話落下後,他緊接着聽到的,便是他毫不掩飾的惡念:
【從一開始便是蓄意接近。】
【白蘇安,你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呢?】
柔軟的貓尾掙脫束縛,發顫着圈住陸俞的手腕,白蘇安搖着頭,想要關了這讀心術,耳邊卻清晰的傳來重合在一起的聲音——
“就這麼想拯救我,這麼不想我毀了這個世界?”
“小俞!”
白蘇安終于關了技能,手也有了知覺似的猛的捂住他的嘴。
他手抖着,和他的尾巴一樣,顫抖又不安,眼角也紅了,含着一汪水似的可憐巴巴的看着陸俞。
他無措的搖頭,試圖解釋:“我、我是接了天道的任務。”
“我本來是隻渡劫失敗,該魂飛魄散的妖。”他吸吸鼻子,怕陸俞打斷他所以說的很快:“是天道救了我,祂給了我一本書,上面寫着你的一生,一直到最後你炸毀世界,而後讓我去掰正你。”
“可我不僅是因為祂的任務去接近你的。”
含着的淚水承受不住般落下來,一滴滴恍若砸在陸俞心口上,連帶着白蘇安的話,都震得他心尖發顫——
“還是因為……心疼。”
他聽見白蘇安用着哭腔,語速飛快道:“從看完那本書開始,就很心疼。”
“所以我去找了你,然後見到了書裡的你。”
“書裡的人物和真實的人是不一樣的。”
白蘇安說:“見到你後,就不再是什麼任務了。”
隻是因為心疼。
心疼那個從小便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的孩童,心疼書裡從頭到尾就沒過幾天好活的陸俞。
白蘇安是一隻貓貓。
他會開心會傷心,而更因為他是隻貓,所以情緒才會更為純粹,沒有人類那些彎彎繞繞。
以至于在得知陸俞是重生時,白蘇安真正逃避的都不是什麼被發現身份的害怕擔憂,亦或者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在陸俞眼裡就是笑話或是什麼小醜的情結。
他隻是在傷心,在心疼,在挫敗。
因為陸俞從頭開始便不是孩童,所以從頭到尾他所做的都是無用功,他其實什麼也沒改變,陸俞該受的苦都已經受過了。
他以為他幫陸俞避開了苦難,可實際就像陸俞被不知名的人奪走那枚吊墜一樣,他始終都被蒙在鼓裡,以為自己做到了,可卻什麼都沒有改變。
“對不起。”
白蘇安捂着陸俞嘴的手洩力,順着他的臉劃到他腰側,指尖揪緊陸俞的衣服,他将腦袋抵在陸俞肩上,再次道:“對不起。”
“我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沒有做到,你還是承受了那些本不該的傷害而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于成為讓你難過的推手。”
他終是沒壓住喉間的嗚咽聲,貓耳朵頂着陸俞的下颌一下下發顫,無助又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