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這一世早早入道門修行,恐怕仙門越來越難為她打開。
終于,她就要成仙了。
當晚一聲巨大的雷鳴驚醒了數十裡村莊的村民,好奇的人望着十方閃電數并落在山中的青雲觀。
次日烏雲退散,衆人才敢去觀裡查看,觀裡的道士都好好的,隻有王隽一人躺在院子中間,沒了氣息。
她面容安詳,身上沒有丁點兒被雷擊中的痕迹。
有人說這是觀裡的人曆劫成功,修煉成仙了。也有人不以為意,隻認為是一場自然災禍。更有人見她是幾十年入道門的女道士,在網絡上傳播起不實的謠言。
觀中的老道長怔怔地看着王隽的遺體,心裡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他唯一的徒兒,因是女眷,自來觀中後便受盡流言蜚語,就連死後也無人為她掙個清名。一時間,他倒真的希望王隽是成仙了,再也别入這紅塵世間,受這輪回之苦。
他希望的也确實成真了。
王隽的靈體在道觀上漂浮,靜靜凝望着一直對她百般關照的老師父,心中默默說了句抱歉。
她是成仙了,可她現在無力渡自己的師父。
但她堅信終有一日,她要回歸這紅塵,給自己的心願一個交代。
飛升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對王隽來說,甚至是再熟悉不過的體驗。
她明明是第一次飛升成仙,卻有回家般的親切之感。
還沒等她感歎完,她的靈體穿越過層層結界來到了天界。
雲霧缭繞中,她僅能看見天宮的一角,仍可見其绮麗堂皇。王隽看得發癡,腳步不由得向那處宮殿走去,卻在雲間迷了路,來到一座威嚴神聖的大門前,兩邊守着幾個身高百尺的天将,正怒目圓睜的對着渺小如蟻的她呵斥道:“爾等凡人,怎敢逾界到南天門?”
王隽适應了下如雷貫耳的穿透力,一本正經道:“我是剛飛升來的。”
見她如此淡定,幾個天将對視,哈哈大笑:“稀奇稀奇!這千百年來不見有凡人修煉成仙了,沒想到這次來的還是個有點膽量的。”
說着,其中一個天将把王隽放在掌心,語氣也輕了幾分,“你不該到這兒來,這是天上神仙來往的通道。你應該先去找接應你的人。”
王隽見這幾個大塊頭面色威嚴卻友好良善,心裡十分感激。
“請問我要去找誰?”
那天将手伸向北邊,“往前走,就是桃李堂。那兒有個無情道人,你找他便是。”
王隽辭謝而去,隻是她還沒有法力,步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見到不遠處有一個如凡間村舍的草屋,院裡種着數不清的桃樹李樹,更有青草鋪地,石磚砌路,在雲霧之間,别有一番自然風趣。
“請問有人嗎?”王隽湊近呼喊,卻不見有人回答。
她試探地敲了敲院外的小門,見門上無鎖,悄悄走進去,隻見一個身着道袍渾身酒氣的老道長在一棵桃樹下打瞌睡,嘴裡還念念有詞:“凡間有桃李滿天下之言,我天界怎麼連個求學之人也沒有?那些個仙童都去找更有能耐的師父修行去了,卻無人管我這開悟之師咯!”
王隽見他這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說:“你這麼好為人師,怎麼不下界找凡人去?”
那老道“嗯?”了一聲,半眯着眼,見是個凡人,大吃一驚:“你,你是怎麼上來的?”
王隽也吓了一跳,有些支吾,“我,我是飛升上來的。”
“哦……”那老道酒醒了大半,上下打量着她,啧啧稱奇道:“沒想到我無情道人還有接應凡人的一天。”
凡人?
王隽心想:難道她還不算修煉成仙嗎?怎麼天将和這無情道人都說自己是凡人?
她正想請教,無情道人卻背過她,偷偷從懷中掏出一張空白的錦帛。
“你的名字生辰呢?通通報上來!”
王隽不知他是何意,隻好如實彙報。
無情道長每次接應剛飛升的小仙時,都會通過此器預測他們今後的仙途。
若是前途平平,那便敷衍了事,随意指點兩下。
若是小有作為,那就行個方便,結個善緣。
若是個沒出息的——
幹脆就不理不睬,也不怕得罪什麼。
隻是久而久之,這些小仙發現他看人下菜碟,都不願來他這桃李堂了。
他也發過毒誓不再碰錦帛預知他人的仙途,隻是他許久未見到凡人修成正果的了,更别說還是個仍保留一顆人心又是個女兒身的凡人。
這勾起了他的好奇:這個姑娘今後的命運到底是怎樣的?
他心越發癢,盯着錦帛看了半天,終于伸出了手在上面寫寫畫畫,手指劃過的每一處都有金光閃過。
再看一次,就最後一次……
隻是還沒寫完王隽的名字,他就被錦帛射出的一道彩光刺中了眼睛。那光從屋舍迸射出去,直沖雲霄。
天界此時正逢仙會,在場諸神都目睹了此景此象,不知怎的,心中一沉。
那不祥的預感,正如一萬年前天宮的那場災難。
潛伏多年的夢魇,再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