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又在黃泉處閑聊八卦。
“你說這是她第一次去地獄,應該沒事兒吧?”黑無常憂心忡忡道。
白無常想起上次王隽給了他們倆一個天大的“驚喜”,還為此耿耿于懷。
“她别大發善心把地獄的鬼都超度回來就行。”
“還有,這樣的對話我們是不是說過一遍?”
“老白,你看那是什麼……”黑無常指着遠方越來越大的黑點,瞪大雙眼。
“那是……氣球?”
“不是吧?又來?”
黑白無常已經做好溜的準備,卻見一個圓鼓鼓的黑球下一個小小的影子對着他們呼喊:“别走,别走,是我呀!”
待兩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烏鴉抓着王隽在天上飄蕩,悠悠地降落下來。
“這鳥你又從哪兒抓來的?不能抓鬼魂幫忙你就抓鳥魂?”黑無常痛心疾首道。
“王隽,你不能總在地府條例的邊緣反複橫跳,再說這有個鳥用?”
玄鳥聽了氣得就要啄他的頭發,王隽忙抱住已化成拳頭大小的它,幹笑着解釋:“它是自願成為我的時尚單品的,不是我抓來的。”
“嗯?看起來倒不像死去的鳥。”黑無常盯着玄鳥,戳了戳它的腦袋,“這小烏鴉可真黑。”
“沒你黑!”玄鳥不滿地叫。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是三足金烏吧?”白無常灰蒙蒙的瞳孔靠近玄鳥,玄鳥不自然地後退幾步。
“你不是待在西王母娘娘身邊嗎?”玄鳥在他的注視下感到一陣無形的壓迫向自己感逐漸逼近,它支支吾吾道:“你認錯了,我隻有兩隻腳。還有,我不曾在西王母身邊……”
“哦,是嗎?”
白無常轉身嚴肅地對王隽說:“你不能留下它。”
“我們已經說好了。”王隽皺起眉,“而且它幫我了一個大忙。”
“大忙?”黑無常關切地問,“你在地獄遇到什麼事了?”
“這……沒什麼,就一個小忙。”王隽決定保持沉默,打死她也不能把自己吐了滿海的事說出去。
“你吐了?”白無常冷不丁開口。
王隽大驚:他他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也不是單純的吐,準确地來說,它應該叫清濁。”她強行辯解道。
“你吐了!”黑無常一臉震驚。
“……”
王隽将玄鳥從自己腦袋上薅下來,死死盯着它:“是你用密語告訴他們的?”
“嗤嗤嗤——”玄鳥發出喑啞的笑聲,“别賴我啊,你看看你渾身的髒污,不用我說他們也能猜出來了。”
王隽這才低下頭,注意到衣袍上大片的髒污,還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氣味……
她聲音如蚊子般:“請問,有沒有工服借我穿穿……”
白無常歎口氣:“随我來吧。”
在七繞八拐地穿過曼珠沙華遍地的黃泉路後,王隽眼前浮現一座别緻甯靜的庭院。在永遠隻有黑暗和夕陽交替的地府中,房子顯得格格不入。
原來他們還有休息的地方?還這麼大!
王隽心裡有些酸溜溜的。
雖然自己沒日沒夜的工作不需要休息,但她也沒有屬于自己的地方。她唯一的窩,就是那些機器旁邊的角落,用工具書摞成的“椅子”。
然而自閻王下令把那些機器搬到殿外後,她再也沒有在地府停留片刻。
“不愧是老員工,待遇是真的好。”
“你喜歡就住下吧。”白無常指着其中一間屋子,“不然空着也可惜。”
王隽大跌眼鏡道:“你,你還是我那個冷言冷語,好翻白眼的白大哥嗎?”
白無常抑制想翻白眼的沖動,将櫃子裡封存許久的衣袍扔給她。
“少來,還不快換上?别到處晃着你那四不像的衣服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閉上屋門,留下一臉懵的王隽。
她瞅了瞅自己的裝扮,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自從成仙入地府後,她就一直穿着改良版的道袍,哪兒四不像了?
她不就是把大褂改短幾寸,紮住袖子,又把腰和褲腿收緊了一兩寸嗎?
在地府,這身行頭确實有點不倫不類。但在人間,這可是最流行也是舒服至極的校服款!
王隽扭頭看向銅鏡裡的自己,丸子頭歪斜着倒在一側,木簪插了個寂寞。鬓間的發絲淩亂不說,就連臉上還有吐後未擦淨的污點。衣服肩膀處被玄鳥抓成兩座扭曲的小山,像誇張的直角肩。
她越看越心虛:好像,好像是不修邊幅了些。
“還沒換好?”白無常在門外已等得不耐煩。
王隽一邊喊着“這就好!”一邊往身上套着白無常給的衣衫。
“吱呀”一聲,門扉開了一條縫,露出王隽不安的眼睛。
白無常斜眼一瞥:“出來讓我瞧瞧。”
王隽一邊踢着比自己腿腳長出一倍的褲子,一邊甩着堪比水袖般長的袖子往回收着,樣子十分滑稽。
“嘎嘎嘎——王隽你成唱戲的了?”玄鳥在随後趕來的黑無常的頭上,幾乎讓人瞧不見它。
“老白的衣服适合高挑的人,我這樣的小矮子穿不了。”王隽面露尴尬。
“穿我的!”黑無常翻箱倒櫃,掏出一卷衣衫遞給王隽,“試試!”
“太寬了……”王隽捂臉。
黑無常撓撓頭,“要不還是讓孟婆來幫你改改吧?”
“不用,我自己來!”王隽比好自己的身高尺寸,眼尖地将櫃子敞開的抽屜中取出一盒針線,又将黑白無常的衣服裁裁剪剪,不過半個時辰——
一件黑白相間的校服就做好了。
看着改動了個寂寞的衣服,幾人面露難色。
黑無常:“說你有點手藝吧,偏偏審美不過關。”
王隽卻滿意極了,“黑白可是經典百搭的。再說你們給我的衣服材質輕薄舒适,自然得時時穿着才不算糟蹋,做成這樣的款式最便利。”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算了,她高興就好。”
“再說,我也不想枉費了你們的好心。”
王隽難得一本正經道:“自我入地府後,全憑二位幫襯,我才小有成就。我雖不敢開口稱兩位師父,但在王隽心裡,你們已與師父無異。”
黑無常感動得掏出手絹,“王隽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