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隽氣喘籲籲地趕到大殿另一側屋内,見玄鳥還在呼呼大睡,悄悄松了口氣。
“唔……王隽,你活着,我也活着。”
玄鳥迷迷糊糊地睜着小眼,“我們還在一起,真好。”
王隽欣慰一笑,“當然,隻是我希望你不要這麼冒險了。”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我會很擔心你。
她故作輕松道:“我很開心你之前對我說的話,因為這說明我們是真正的朋友了。”
玄鳥看着她沒有說出口:其實更早的時候,他們就是朋友了。
王隽有些扭捏地說:“我在你剛醒來就問你一些問題,是不是太不道德了些……”
玄鳥哼了一聲,“得了,我還不知道你?你根本藏不住這些彎彎繞繞的,還是有話直說。”
王隽四處張望,“我們得找個安靜的地方。”
“地府哪兒夠安靜?”
“無燼之海。”
再次站在無燼之海前,王隽的心情與第一次來時很不一樣。
這裡還是和以往一樣,沒有什麼人來。
唯有漫天的黃紙和紙錢上的名字和思念源源不斷。
起初老白說,這些燒來的紙隻是人在世的慰藉。現在,人們仍在做着這樣的事情。
可在地府,這裡與垃圾場無異。
“就在這兒吧,因為這裡不會有人來。”
“這麼小心翼翼,難道你是要造反不成?”玄鳥笑道。
王隽深呼一口氣,看着玄鳥的眼睛,“你一直在找的人,是我吧?”
玄鳥不笑了。
它知道,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它拔下身上的一根黑色的羽毛,吹了一口氣,羽毛竟砰地變大了幾倍,像傘罩似的遮在她們頭頂,形成一道結界。
“在裡面,除了你我,不會有任何人,任何神會聽到我們的話。”
這是王隽第一次看到玄鳥施法。
她心底除了驚訝,還有一絲憂慮。
“所以你找的人,就是我?”她追問道,“那日你之所以肯為我犧牲,也是因為這點?”
玄鳥沉默半晌,才猶豫地開口:“是也不是。”
王隽正色道:“既然選擇講話說明,我希望你我都能開誠布公。”
玄鳥見她執着的樣子,知道是時候該告訴她真相了。
“既然當日我已透露了大半,如今告訴你也無妨。你其實是——”
“不用說這個。”王隽冷冷地打斷它。
玄鳥疑惑不解:“為什麼不說,不知前因後果,你又怎麼能看清本心?”
“我心清明,不需要再去論證。”王隽直白地說。
“而且我要告訴你,如果你要找回你要找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了。”
玄鳥對她的話感到意外,怔怔地問:“什麼意思?”
見它這副失落的樣子,王隽咬牙一字一句地回答:“你要找的人,不會回來了。”
“因為我是王隽,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玄鳥似是沒明白她的話,無神地重複着:“你一定是誤會了!我不是讓你當誰的替身,你也不可能是誰的替身。你就是你,隻是以前的,現在的,都是你啊……”
王隽看着它,心中不是滋味。
玄鳥還在求證她的答案:“難道,就連以往的記憶也不願得知嗎?”
“我不願意,你是想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要改變我代表的立場?”
玄鳥面對一雙熾熱的目光,不敢看她。
“可你就不想知道十世之前,你是誰?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了今天,有多少人為你做出的犧牲?”
“犧牲?”王隽捕捉到這個詞後,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她強硬地說:“如果這一世我不知道,這就說明那記憶,我不該知道。”
“前生九世,我是誰,我經曆什麼從來由不得自己。之前我是誰不重要,今生我要成為誰才重要。我是敢為天下人言的王隽,永遠不變。”
“我知道,我們的相遇從不是偶然,我都知道。”
“可是,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我是神是仙,也不在乎什麼佛道之争!”
“因為我的立場自始至終都是人,神佛隻會是我的手段。”
她狂妄的言論讓玄鳥害怕起來,“王隽你……”
王隽低下頭,讓玄鳥看不出她的表情。
“就算你要告訴你背後的人,也沒關系。”
玄鳥卻不敢順着她的話題繼續說下去了。
它隻歎了一口氣:“你一路走來的不易,我都看在眼裡。王隽,你跟我看過的人和神仙不一樣,也和以前的那個“她”不一樣。”
“因為我們本來就不一樣。”王隽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
“現在,你需要再選一次。”
王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是成為陪着我一條路走下去的同伴呢,還是回去向你的主人複命,卧底徹底失敗?”
“我想我會成為背叛朋友的叛徒。”
玄鳥的氣勢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