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境,珠玉樹林中奇花異草,芬香馥郁。日月同輝下,是一片流光璀璨之景。
幾個仙子倚在瑤池樹旁,奏琴歌舞,或誦念書經,祥和自成一派。
浮遊仙子在晴空幻化成飄渺虛無之物,如清風掠過水波粼粼,輕濺在女仙的雲袖,打濕成點點小花。
“浮遊,一定是你回來了。”
幾位仙女也不惱,甩袖潑水與她取笑。
“姐姐們,不鬧啦,我錯了。”浮遊仙子現身,笑嘻嘻地擋住臉,“我拜見娘娘去了。”
“且慢,”仙女們攔住她,“娘娘還在休息,過一會兒再去吧,正好給我們講講那個王隽。”
“這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娘娘似乎很看重她。”一個仙子說。
另一個女仙贊同道:“說不定很快我們就要見面,正好我們也想了解這是一個怎樣的孩子。”
“她嘛……”
浮遊仙子轉了轉眼珠,“自然是沒有幾位姐姐溫柔多情喽。”
她叉着腰揚起臉,“也不像我和青鳥一樣精明。”
仙女們被逗笑了,沒再提王隽的事。
倩影笑音伴着鹿鳴莺聲,回蕩在林中,喚醒了剛在小憩的西王母。
不同于往日世人所見的肅穆端莊的形象,她與自然融為一體,亦或她就是自然本身。
她颀長健壯的胴體褪去了在天上才裝扮的繁瑣制服,摘去沉重華麗的珠冠後,蓬發随意抛在肩後,任由一條豹尾甩來甩去。
聽到洞穴外的聲音,西王母便知是浮遊回來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露出一排虎齒:“青鳥,快叫她來,免得她玩得忘了時間。”
青鳥撲扇着翅膀,很快叼着還未盡興的浮遊仙子飛了回來。
她吐了吐舌頭,“神母娘娘,我在外遊曆,許久不見昆侖山的姐妹了,這才忘了先向您彙報。”
西王母輕笑:“這不要緊,此行前去可有收獲?”
浮遊仙子躊躇着,思考要不要說實話。
“怎麼?在地府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向我說明了?”
西王母倚在石床沿,似笑非笑。
浮遊仙子背過手去,往日的分身悄悄附在她身上。洞穴内光影滟滟,她的眉眼越發晦暗不明。
“娘娘,都怪那個閻羅王。”
她語氣難掩不忿,“起初對我恭恭敬敬,一臉谄媚之相,在說起王隽後,便對我陰奉陽違,滿口謊話。”
“哦?閻王似乎比我們想得更看重她。”西王母陷入深思。
浮遊仙子用力搓着衣袖,“依我之見,閻王是被王隽給的那些好處沖昏了頭。”
“不止是他,連地獄裡的菩薩和夜叉也為她破格網開一面。”
西王母幽幽說道:“她确實不可小觑啊……
她不僅能夠讓地府上下信服,甚至還能隻身通過萬妖國的試煉。
這等人物眼下卻陰差陽錯屈居于天帝,可惜。
“娘娘,王隽為天帝傳播聲名,我們再拉攏她不合适吧?”
“她不會為天帝效力的。”
浮遊仙子不解,西王母沉默半晌後改問道:“閻王知曉你的身份了?”
“娘娘放心,我之前留在地府的分身化為蟲形在暗處與他對話。他隻知我是從天界而來,并不知道我到底是誰。”浮遊仙子回答。
“之前我們找的那老道呢?”西王母冷不丁問起。
浮遊仙子不敢直視她,“回娘娘,我看他不老實,于是就……”
西王母雙目如炬,聲音多了幾分嚴厲。“我說過此行不可殺生,你敢擅自把他處理了?”
浮遊仙子揚頭就要駁斥,卻在她的威視之下沒了底氣。
“誰叫他要透露我的身份……”
西王母閉目搖頭,擡手止住她的嘟囔。
“罷了,此事暫且不提。”
浮遊仙子觀察着西王母的臉色,猶豫的開口:“娘娘,我們真的要選擇王隽嗎?”
西王母嘴角浮現笑意,“無情道人的錦帛上觀測不出她的仙途,但她的名姓始終難藏光輝,便知她遠強于其他神仙。”
“何況她十世為女子,十世行善,自然是不凡。”
浮遊仙子聽到這番溢美之詞,不自覺地撇了撇嘴。
“是啊,要不是那錦帛突然燒成了灰燼,這件寶貝還能留在咱們昆侖山。”她無不可惜道。
西王母笑了,“不過是件玩物,算不得珍寶,燒了便燒了。”
青鳥想起什麼,擔憂起來:“要是王隽不肯怎麼辦?”
浮遊仙子一想到她秘密在各個世界頌揚天帝功德之事,内心感到鄙夷不屑。
“我看她樂意做天界的走狗。若是娘娘拉攏她來,我還不放心呢!”
西王母沉着臉,“越發膽大了。”
浮遊仙子忙跪下來,神情慌張,“奴婢不敢。”
“奴婢?”
西王母冷聲道:“我視你為女兒,從未将你當作奴婢。”
“隻是你性情無定,連我也看不透你。”
“你憎惡同族,棄他們不顧尚且情有可原。可是若不是王隽在機緣之下救了你,你又怎會有今日?”
“剛才你對她不是還很欣賞嗎?怎麼現在又對她充滿敵意?”
浮遊仙子低頭不語。
她是蜉蝣的蟲族,形态美麗多樣,生命短暫易逝。
他們種族的行迹遍布各地,卻微不足道,在妖族中沒有話語權。
直至萬年前妖魔攻打上天宮,蜉蝣一族潛伏多地,知曉了妖魔行迹的消息後向天宮遞上投名狀,想換得族群在天界的一席之地。
可是,蜉蝣族長忘了,他們終歸是妖。
他們在天界神仙的授意下反攻自己往日的妖友,犧牲慘烈,換來的卻是滿天神仙憂懼憐憫的眼神。
那些神仙不承認他們的功勞,因為不信任背叛妖族的他們。
同妖族也不肯原諒他們,從此蜉蝣一族被厭棄。
人人可輕,人人踐踏。
内戰外患接踵而來,族長被處決後,戰争仍沒有結束。
自此蜉蝣一族,死的死,散的散。
同族争奪地盤時,因她是族群中最弱小的,便被丢棄在路邊。
是王隽出現拯救了垂死的她。
隻不過,那是她的前世,這一世她并不知情。
她曾對垂死的自己說:“多麼美好可愛的生靈,若這樣消失了,實在可惜……”
王隽将她從彌留之際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