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一開口,聞紋就猜到她身份。
這婦人乃沿河居民曾送給河伯的新娘!
婦人僥幸被李槳川救起,現在和李家人住在一起,連她的孩子都随了李家的姓。
聞紋不禁往屋外望去。
她想找兩小孩。
李冬鳴和李春生說回家吃飯,現在怎麼就婦人來了?
婦人淡淡道:“我家兩個小子今日打攪姑娘多時,我如今特為道歉而來,隻怕兩小子跟過來,還要再打攪姑娘,故讓他倆安生待在家中。姑娘,我這當母親的,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隻好奉上些許繡品,以作賠罪。”
她說罷,從挎着的籃子中取出一塊手帕,捧着送往聞紋面前。
聞紋連忙擺手。
“不用,真不用!冬鳴和春生這兩孩子機靈可愛得很,我喜歡他們都還來不及呢。我打開門做生意,怎麼會覺得小孩過來是打攪?大姐,你将這帕子收回去吧。”
聞紋看得見李家人穿的都是普通衣物,雖然漿洗得很幹淨,但并不算新,材質也平平。
可婦人此時拿出的手帕卻柔軟細緻,隐有流光,帕子上繡着的大朵牡丹更是栩栩如生,幾乎能讓人嗅到牡丹香氣。
這東西一看就不凡,如果還在李家人手中,那這完全有可能在他們生活貧困的時候,為他們換來不少金錢。
聞紋當真不覺得李冬鳴和李春生有打攪到自己,她還很慶幸自己能從兩小孩口中知道白木渡口的情況,她現在實在不能收婦人拿出的手帕。
退卻之餘,聞紋又生出疑惑。
這手帕怎麼都不像是李家人能用得起的東西。
不過婦人之前是河伯的新娘,聞紋不知道她是否還帶了什麼“陪嫁”一起沉入何中。
河邊的人相信河裡真的有一個能興風作浪的河伯,還要費盡心思地祭祀河伯,想來他們準備的東西不會太差。
婦人連着說了幾次,要聞紋将東西收下,聞紋依舊不肯,她才細細柔柔地歎了一聲,重新将手帕放回到籃子中。
她朝聞紋再次福身。
“我雖不知姑娘來曆,但也聽得我家兩個小子提到過姑娘的事。姑娘,這一帶隻怕不太平,你很不必留在這冒險。”
聞紋深深望着她。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這位河伯的新娘,很可能見過河伯!
還有她懷的孩子,也不知是什麼來曆。
河伯多半就是她用法術看到的黑魚妖。
這世界上有人和妖生孩子的先例,但聞紋不覺得李春生真的是河伯的孩子,河伯能讓李春生母子安安穩穩地在岸上生活好些年。
倘若真的這樣,隻怕河伯之前出了事,才不得不放任自己的新娘帶着孩子離開。
現在,河伯當真有可能要回來報複!
婦人卻沒有正面回答聞紋的話。
她又歎了口氣。
“姑娘既不肯收下我的賠禮,那我就在姑娘這買些烤魚好了。姑娘,你烤好的、還有正烤着的這些烤魚都給我吧。總共多少錢?”
聞紋眉頭微皺。
可婦人看着柔和,内裡卻不知如何剛硬。
她執意不說的事,聞紋深知自己套不出半點消息。
她隻能将烤魚遞給婦人,再将還烤着的也刷上香料,确保烤魚全部烤熟,再一一裝好。
婦人含笑接過,付錢離去。
聞紋盯着她離去的背影,揉了揉肚子。
原本準備自己給自己開張的,沒想到不用費事了。
但要隻有這婦人來她店中,隻怕她今天腌好的魚賣不完。
不管有沒有顧客上門,聞紋都刷着油,繼續烤魚。
賣不出去,她就自己吃好了!
實在吃不下……
聞紋瞥了眼旁邊腌魚用的大盆,略有擔憂。
浪費可恥!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怎麼都不會做這種事。
聞紋不敢一口氣烤太多的魚,現在便還是每樣都烤了一條。
下午着實沒客人上門。
她慢悠悠地啃着,都将烤魚啃完了,剩下的刺都處理掉了,外面的太陽也早早下山了,依舊沒人來這裡。
渡口邊停着大大小小的船。
有一些船挂着燈籠。
但這也隻是為河上添了少許亮光,堪堪讓人知道這裡有東西,而不足以照亮更大區域。
聞紋坐在門邊,看着黑漆漆的外面發呆。
忽然,她眉毛高高揚起。
不對勁!
這河中,怎麼突然走出了一道道淡白色的、虛幻的身影?!
那些人踏着水浪,一點點升起,再一點點靠近岸邊。
問問情不自禁地放輕了呼吸。
她腦子裡隻剩一個想法。
鬼!
在這麼一個修仙世界中,有鬼,有什麼稀奇的?
但還有這樣成群結隊的鬼……
聞紋生怕這些鬼要進入附近人家的船上。
但大隊的鬼沿直線行走,竟然還能避開船隻。
聞紋看了一會兒,越發覺得奇怪。
生活在水上的這些人家好像都知道這條鬼道的事!
她瞧了一小會兒,沒瞧見什麼異常,便放心了些。
正當她準備收拾一下,回到床上睡覺修煉,那些原本規規矩矩地走着的半透明鬼魂忽然轉變方向,往她這走來。
聞紋神經瞬間繃緊。
她不擔心自己安全問題,但她不明白外面的鬼想做什麼啊!
急促的銅鈴聲由遠而近,還伴随着大喝聲。
“回來!”